饭桌场面因为罗夫人的玩笑，顿时充满了八卦的气息。
“不是，”秦沫默默叹了口气打断道。
秦沫起身，主动给罗夫人夹去菜，脸上带上了温柔的笑容，解释道：“别放在心上，他就是开玩笑……这个菜味道很不错，罗夫人您多吃点，多吃点。”
罗夫人看出两个人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笑着的接过话头：“这个牛肉不错，很劲道……对了，上次用猪肉做火锅，味道也很不错，下次带你们尝尝。”
“好啊，我很期待呢。”
孙晨骏看他们礼尚往来的乐呵呵交谈，自讨没趣的闷声吃饭。要不是别人的地盘不好胡闹，他现在就想丢下筷子离开。
一顿接风洗尘的饭，到头来成了孙晨骏这一年来吃过的最郁闷的一顿饭。
秦沫大概了解了罗夫人的性格和公司的一些背景后，暗暗给自己这份单子估值。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她表面上看上去仍旧笑意盈盈：“单子的事慢慢来，咱们有的是时间商量不是？我信您。”
“果然是左阳小姐身边的人，看上去就亲切，做事我就信你。我们芳心公司的第一战，就靠你们了。”
“罗总您过奖了，我们这是互利共赢，不是么？”秦沫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热情的合作对象，本来还打算考虑一下，这下子顾虑打消不少。
时间飞快，一顿招待饭吃得大家都是红光满面。
“谢谢您这么热情，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罗夫人罗总，你们先去忙吧。”一顿酒足饭饱后，秦沫主动和两人握手，感激他们抽出时间接待自己。
“到时候具体的事宜公司助理小陈会跟你们说，我们就先忙去了。”罗总得体一笑，很快又去笑意盈盈握住夫人的手。
秦沫心里一阵羡慕嫉妒恨，点头道：“您们先去忙吧，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让您的助理跟我说就好。”
等到人走茶凉，秦沫才抬眼看孙晨骏。
孙晨骏这才发挥了自己炮灰的作用，稍微在秦沫眼里找到点存在感，又气愤起来：“行啊，你不理我，我现在就飞回去继续打球，咱们就老死不相往来。”
秦沫抱臂，“啧”了两声。也不说话，就那样定定的看了他半天，孙晨骏被看的有点发憷。
秦沫摇摇头，忍不住指责道：“刚才那饭桌上是合作人，是甲方，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避嫌呢？一点也不知道为我着想，吵架能不能下了场再吵？我问你，能不能？真是个小孩脾气。”
“你，”孙晨骏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确孩子气了些，低声埋怨道：“还不是得怪你？”
“怪我？”秦沫都被气得没脾气了，翻了个白眼就往外走，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小朋友，只想静静地奋斗事业，要赶时间回去，还有几个电视剧片段等着补拍。
陆北安又恢复到了那副冷峻的神色。
办公室内气温似乎因为大家的工作热情而有所上升，做IPO这种项目对事务所来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因为有了陆北安的领导和负责，军心一片稳定。
左阳看着陆北安的侧脸，不由得想到从前有人这样评价过陆北安：“他就是那种你放手去干，出了什么事他都可以接盘解决的上司，这样一来，他能最大程度的激发手下人的潜力，就我认识的，他培养了不少大师……”
“做得不错。”陆北安简短评价道。
左阳回过神来，顿了一下，问道：“陆主任，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不错，知道追问了，”陆北安用一种调侃语气说道，很快又正色思考了起来，几秒沉思之后，他又开口道：“如果说，有什么需要改进，我想也不是你的原因，既然这样，你还要听吗？”
陆北安抬头，眸色深沉，很是认真看着左阳，一副尊重她意见的模样，这让左阳莫名一阵安心。
左阳毫不犹豫的点头，她对这个行业的渴求、对自身认知的渴求，早就超越了陆北安的想象。
“好，”陆北安略一沉吟，沉声道：“正如你所看到了，不管你或者其他人多么有天赋，当我们去到同一个更高的平台竞争，竞争一个很有水平的职位，非常显而易见，对方会选择谁。”
“当然是陆主任，”左阳客气道，她从没想过把自己和陆北安放到同一水平去比较，如今听他这么一问，更是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陆北安看她紧张反驳的模样，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摇头道：“不是，答案当然是我，但是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样。”
左阳面带疑惑看着陆北安，静静等着他的解释，在她看来，陆北安比他厉害，这根本就是一道送分题。
陆北安对上左阳严肃中几分憨真的眼神，他笑意更浓：“因为我比你年纪大一些，也因为我比你工作年限更长。一般来说，并不是工作年限越长，这个人他就越值钱，但是越是值钱的东西，大都需要靠时间沉淀才能掌握，你知道吗？”
左阳将陆北安的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又反反复复咀嚼，点头道：“两者是必要不充分关系，所以陆主任是想说，知识和技能很容易习得，但是很多其他的能力，却需要时间去领会？”
陆北安点点头，安慰道：“你很年轻，有很多机会，你以后会做的比我更好。”是肯定的语气，这言语间的坚定让左阳抬头看过去，心房微微颤动，像有一束光打了进去。
“嗯，”左阳点点头，脑子里朦朦胧胧的，在陆北安的示意下离开，走出门，还有点身处云间的感觉。
坐在座位上片刻后，左阳一拍脑袋道：“哎不对啊，陆北安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把他和自己这种小新手放到同一水平做选择题，这不是太抬举我了吗……真讨厌。”
左阳也说不出自己什么感受，惊喜中带着点无奈。陆北安啊陆北安，真是个好上司，太懂得怎么鼓励自己了。
左阳无奈一笑：“继续工作吧，太当真了，可还怎么混下去？”
高明明听说秦沫毫不犹豫签下芳心公司这个单子，立马炸了毛，很快放下手头的工作冲到秦沫跟前。
“沫沫姐，你怎么什么也没跟我商量，直接就签上了？是不是对方太着急了逼你签字了？那不行，我得跟他们说说去。”高明明这么说是因为工作室前期，秦沫有什么事都会跟她商量，这样一来，谨慎谋划后一般不会有什么损失。
但是这一次，对方不仅是小公司，能给的出场费还有宣传都很不足，上市后还不知道公司会怎么样，高明明作为第一助理，自然担心。
秦沫抿唇，耸肩道：“不是啊，跟甲方没什么关系，我想签就签咯。”
看秦沫这么无所谓的模样，本来气已经被压制下去，瞬间又成倍地蹿了起来，高明明瞪住秦沫，生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沫把手上的合同给她，高明明也没有接过去，看气氛有些僵硬，秦沫摸着后脑勺笑了笑：“别气啊，我真的都想好了，他们公司发展势头很不错，你就信我一次吧。”
“那你也得跟我们手下这一帮人商量啊，”高明明恨铁不成钢。
“哎，明明，我发现你最近脾气也来越大了，还真是一点没有那种学生，是不是跟我学的啊，商业女强人？我最近拍的戏就是这个人设……”
“算了，你也别转移话题，”高明明叹了口气，无奈认命了。
高明明看了看合同，还是忍不住抱怨道：“你肯定是为了你的好朋友左阳，既然你不愿意拒绝，就找我来帮你。”
秦沫走到高明明身后，将温暖双手搭到高明明的双肩，又给她倒了杯热水，殷勤道：“不是，你信我……至少不全是为了左阳，虽然说吧，她推荐的人我绝对信得过，但是罗夫人这人我交流过，不会坑人。”
高明明心里默默无语，这不就是因为朋友，所以生意上带了有色眼镜。
“你前段时间还一直说我不够专业，现在谁更没有职业精神？”
秦沫看高明明这绷着的脸，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明明，你说的都对，我们今后互相监督，一起进步好不好？”高明明难得见秦沫说软话，心里不是滋味。
还想说点什么，忽然听到另一个沙发椅上发出翻动身体的声音，高明明一惊。
“吵什么啊，烦死了。”孙晨骏揉揉眼睛，迈动自己的大长腿就朝这边来，把高明明放下的水杯拿了过去，满意道：“还是热的，你不喝我喝了。”
“你……”高明明又是嫌弃又是惊吓，赶紧起身就开溜了。
秦沫身体一倒躺沙发上，一脸女王模样，抱臂道：“趁早滚蛋啊，别让我看烦了。”
“还生气呢？我刚不还帮你打跑一个小妖怪，你肯定心里嫌她烦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切，”秦沫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他的杯子：“早干嘛去了，坐那里偷听半天，无聊死了。”
孙晨骏撇撇嘴，刚才看秦沫那小可怜的模样，还真差点信了她。实际上在饭桌上那热情的模样，都恨不得直接按上签约手印。
孙晨骏说着风凉话道：“要我说啊，你的小助理要是知道你签了那么那么多年……大概要跟你翻脸。”
“跟你无关，快滚吧。”
孙晨骏看了看手机，心里又有了新的打算，作势拾掇自己，说道：“我收拾收拾，这两天回去了。”
“真的假的？”秦沫惊奇地看着他，很快收回自己的关心神色：“我看你这死皮赖脸的样子，还以为你要在我这赖好久，算了算了，走了挺好，我清净。”
孙晨骏不言语，像是有心事。
办公室。
左阳差不多整理好文件，看了一下桌上架子上的蔚然大观，感叹道：“真是大工程，以后也不一定遇到。”
陆北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轻笑道：“这样的感叹倒也不必，机会很多。”
“啊啊，是啊，”左阳微微后退，点头笑道，心里无奈，陆北安怎么走路没声音。
“正好有好消息跟你说，”陆北安看上去心情不错，“秦沫答应签三年合同，陆总很高兴，给我们这个项目的议价也更高了。”
说完，陆北安看左阳不是很满意的模样，有些疑惑：“合作，双赢，是好事不是么？”
“估计又要耽误她了，最近她正忙，身价也一路上升，赵晓蓓正打压她得厉害，现在接了这么一个野鸡签约……啊不是说罗老板的公司不好的意思，就是怎么想都觉得对秦沫的事业没什么帮助。”
陆北安缕了下袖子，淡定坐到办公桌前说道：“你朋友没你想得那么单纯，你可别老是看低自己身边人。”
“是吗？”左阳眨眨眼睛，虽然还是很疑惑，但听陆北安这么说，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还有你自己，”陆北安摇摇头，好像遇上了一个不争气的下司一样。
左阳轻轻一笑，不好意思挠头，把账目单递给陆北安：“你再过目一下吧，这个项目做了这么久，还真是有点不舍的……”
“是啊，挺美好的一段经历，有你每天送来的咖啡，有我们一起进步的身影，有大家努力讨论的年轻气息……我是真的感到自己精神不济了。”
左阳愣住，听陆北安噼里啪啦说了一串，笑道：“您还年轻……”
“拥有这么多你们没有的阅历和技巧，不得有点代价……都是我妈，最近突然开始催婚，真让我备受打击，洗脑式的话语都让我觉得自己是真的年纪不小了。”
左阳惊到了，难以置信道：“像您这么优秀的人，其实也不必担心这种事情吧？”
“她闲着没事，看我又参加了那么多伙伴的婚礼，大概是有点羡慕了，老年人都是这样。”
“伯母应该也很年轻，好好沟通一下应该没问题，”左阳听他把自己父母成为老年人，还是有点在意，毕竟在她眼里自家父母还是大好中年，还有大把时光挥霍呢。
“总是催着我带人回去，我就想着是不是该让他们安心，所以找点朋友帮忙算了……”陆北安话头到这里就停住了，左阳有点奇怪的看过去，就见到陆北安眼神深沉的看着她。
左阳心里一慌，立马低下头，陆北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自己算是陆北安的下属加朋友，他是想让自己帮忙？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该如何作答？
“怎么了，那么紧张？”陆北安轻笑，不在意挥手道：“放心吧，我不会拿你当挡箭牌，到时候要是让你不舒服了，我作为上司或者朋友肯定也不好受，过几天回去了，我会有打算的。”
“啊？”左阳微微皱眉，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你的意思是，夏琦主任会给您帮忙吧？”
陆北安停了手上的东西，似乎有点无奈：“是啊，每次到这种需要挡枪的时候，她都很积极的来帮忙，搞得我们家人都觉得夏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儿媳妇。”
左阳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很快打乱自己的胡思乱想，祝福道：“夏琦主任其实还是很优秀的。”
“行了行了，每次帮她说话，我都听腻了，干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陆北安声音出现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左阳不明白为什么一提夏琦，就好像触及到了他的雷区，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心里千头万绪绕成一团，最终道：“如果想好了只是个‘挡箭牌’，那么最好还是别让女孩子一直这样抱有希望。”
“我可是拒绝过的，她不听，她可不像你想得那么容易放弃，有时候，她用在这方面的毅力跟你工作上的差不多，我很佩服。”
一句话，既暗暗损了夏琦的形象，轻描淡写的略过她的努力，也把自己的努力轻佻的拿出来做比较。
“哦，”左阳冷淡回复后，很快转头离开。
陆北安奇怪的看着左阳离开的身影，他刚才说错了什么吗？他自以为考虑的足够周到了，为了不让左阳难堪，他才那样说话，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这段繁忙的时间过去后，该想想怎么跟左阳从朋友的关系进一步发展，现在看她这样子，似乎是对自己生气了？
奇怪，女人怎么都这样？捉摸不透。
总结报告交上去后，这个大项目也差不多完成了。
事务所的人员都松了一口气，有人还积极问道：“回去后能放个小长假不，陆主任，我们都给累死了。”
“是辛苦了，”陆北安点头道，他平常严厉，私底下很和善，现在项目也完成了，他肩上的担子松了不少，“到时候会有几天假，大家自己合理安排，具体几天，还需要报备处理。”
左阳跟大家一样，心情雀跃的，正好这些日子没睡过觉，她现在异常想念自己家的大床，真想躺上去睡个三天三夜。
等大家差不多走完，陆北安缓慢走到左阳身边。
解散时，左阳下意识以为自己走得太慢挡到了他的路，刚想让路，却听到陆北安说道：“罗夫人家的狗最近生了崽崽，她想送出去几只，我们去看看？”
“狗崽子啊，”左阳犹豫了一下，她其实也是很喜欢小宠物的，自己家里也养过一只肥猫，只是时间一长难免衰老，出现感情后太难以割舍。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她更不敢设想家里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宠物，自己万一照顾不好，可不是得愧疚死了。
陆北安看到她犹豫的模样，安慰道：“虽然我们没什么时间养活，去看看还是可以的。”
左阳没理由拒绝，爽快跟上了陆北安的脚步，正好马上要离开了，还要感谢罗夫人这么久以来的照顾，几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哎，你们来了啊，”罗夫人很高兴的招呼道：“坐下来，喝口水吧。”
说着，她就给他们介绍箱子里的一团团黄色的小家伙们：“这是我们家拉布拉多犬，没想到，一下子就生了十六个，真是争气，我想都没想到呢！”
“是啊，真的挺厉害的，”左阳真诚赞许道，笑道：“我们家以前也养过猫，生了一窝，不过只有七八只，然后全都送人了。”
“可不是，太多了，想着你们给我们老罗帮了不少忙，你们要不要带两只回去？我跟你们说，这个品种的狗特别亲人，特聪明。”
“谢谢您，”陆北安答道。
同一时间，左阳说道：“不用了，谢谢。”
罗夫人愣了一下，转向陆北安笑道：“这个小陆是有兴趣的是吧，就是你一个人养可能也不方便，我得好好教教你。”
陆北安耐心道：“好的，我会好好记住，像做账目一样。”
“你是真的工作辛苦，以后要更辛苦了，”罗夫人听到陆北安这么认真的回答，忍不住打趣道。
左阳心里也是这种感觉，虽然陆北安在她眼里一直属于能者多劳的类型，但是太多劳了可能也会影响到身体。
在罗夫人好心的教诲后，陆北安点头承诺道：“到时候一定养得肥肥胖胖的带回来给您看。”
“好嘞，等你的好消息。”罗夫人很满意：“把我家狗崽子交给你这么个可靠的人，我可放心了。”
左阳看罗夫人还要往门外送，劝阻道：“您进去忙吧，我们收拾后就会自己离开。至于证监会那边，一出结果，我们会立刻跟您联系，目前初步估计没有任何问题。”
“行了，就等你们好消息。”
陆北安一个高大的身影抱上这么一个瘦小的身影，莫名还有点反差萌。
“真的养得过来吗？”走在路上，左阳还是不放心道，“小动物需要很多时间来照顾。”
陆北安笑着摇摇头：“我妈正好想养动物玩玩，给她找点伴，我有时间也会去帮忙照顾。”
“哦，原来是这样。”
陆北安停了下，又接着说：“一开始也不是这样想的，但慎重考虑，觉得这样对小狗好，等我闲了，欢迎你来看它。”
左阳突然就收到了邀请，呆呆应道：“好啊，我还想看它长大后会不会长得更好看呢……”
“哎，对了，取个名字吧，就当是我们一起领养的。”陆北安说完就看道左阳疑惑的眼神，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见者有份，我们都算家长了，而且，你想养也没时间，帮帮忙也是可以的。”
“嗯，”左阳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不禁开始眉头紧皱思索起来，半晌说道：“不如就叫幸运吧？”
“幸运？”陆北安听了听，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名字的可取性，最后停下脚步，看了看狗狗：“幸运这名字不错，听着很有福气，我很喜欢，就叫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