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赵允棋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

她不放心,又拨了一次赵允丞的号码,仍然占线。

许昕蓉只能暗自祈祷,希望这次赵允棋不是“越狱”出来闹事的。

夜色深沉,清凉如水。

23点45分。

她看了眼时间,长长吐了口气,站起来疏通筋骨,然,胳膊肘打开的时候,“砰”的撞上个人。

“不好意思!”她转过身,看到“受害人”,楞了一下。

韩翊这通电话,总算打完了。

整整两个小时,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假如这电话是公司同事打来的,她身为市场经理,是不是该主动过问帮帮忙?

可她分明又看到了,来电显示里有一个“雯”字。

不是AT的员工,而且是个女人。

两个小时里,她眼前不止一次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个曾经出现在韩翊办公室里的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她忐忑不安了许久,可此时面对韩翊,却下意识地敛下所有情绪,微笑:“韩总!”

“嗯。”不知道是否出于歉意,韩翊浑身的气场没平日那么清冷。

走至桌前,韩翊的神色略有松怔:“你……都吃完了?”

原本满满当当一桌龙虾,如今除了盒打包的龙虾,一份还剩一半的炒粉,空空如也。

“老板娘刚收拾过桌子,我看时候也不太早,就把剩下的小龙虾打包了。”许昕蓉微微欠身,看了眼炒粉,“对了,韩总也没怎么动筷,要不再坐下来吃点?”

韩翊看着她,却只能从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看到清澈和笑意。

如果她并不是没心没肺,而是假装若无其事,那么她的伪装就太高明了。

“你吃饱了吗?”他眸色轻敛,声音淡淡。

他这算明知故问吧。

七份龙虾外加半盘炒粉,有可能不饱吗?

许昕蓉嘴角抽了一下,耐着性子点头:“饱了。”

“那就不吃了,回吧。”

他说得很淡然,好像这顿夜宵本就可有可无。

许昕蓉那只裹成粽子般的手就这么僵了一下,然后拎上打包好的小龙虾,掩下丝丝的失落,抬眸,语调轻快:“走吧。”

“二位慢走啊!”老板娘笑脸相送,“欢迎再次光临!”

一个扎着两只麻花辫的小女孩,偷偷摸摸地从老板娘身后探出脑袋,一脸羡慕:“这姐姐可真有福气,有两个这么帅的男人喜欢她!”

老板娘抡起菜单就砸过去:“小小年纪懂什么叫喜欢?一脑浆的帅哥!帅能当饭吃吗?甭管他多帅,下馆子吃饭都得乖乖付钱!”

“可是你看这位大哥哥,成熟多金帅气,多有魅力啊。”小女孩捧着花痴脸,目送着那辆黑色轿车离开。

老板娘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傻妞,小白脸都比这样的男人强!”

“为啥?”

看着自个儿女儿懵懂无知的小脸,老板娘拍了拍她的脑瓜,语重心长道——

“妞啊,我希望等我老了,有那么一个男人可以代替我陪你吃一辈子的饭,他可以不那么帅,也没那么有钱,但至少不会在吃饭的时候撇下你,去煲电话粥。”

“哦……”

夜色朦胧,黑更半夜。

大排档离小区不远,不过十分钟的驾车路程。

韩翊将车停在小区地下停车库,走进电梯的时候,俩人却突然安静下来。

许昕蓉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不断地告诫她自己,没什么好生气的,没资格生气,没理由生气,没立场生气……

可韩翊偏要再次提醒她:“今晚有个朋友出了点急事,所以电话耽误了有点久,下次……”

“那个朋友对韩总来说,很重要吧?”许昕蓉半垂着脸,手拧着衣角,拧出许多褶痕。

还没等韩翊回答,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可既然这么重要,韩总就不该只打电话,应该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付之行动去帮她。”

这一瞬,他漆黑的眸子映着她的倒影,眸光似有触动,没有什么情绪,却深不可测。

而许昕蓉则是懵的。

她中邪了吗?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狭小的电梯,一时间吊诡地安静。

“叮——”电梯抵达18层,电梯门敞开的瞬间,一股清新的空气涌进鼻息。

许昕蓉走出电梯,深深吸了口气,恢复平静:“韩总,我刚刚语无伦次,您别当真,就当成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吧。”

韩翊走出电梯直接右转开门:“不会,你说得挺有道理。”

许昕蓉后悔了,望着眼前伟岸挺拔的背影,莫名觉得胸口堵得慌,好像如鲠在喉,又好像陷进一场庄周晓梦,患得患失。

就在她试图自我分析这种陌生的感觉的时候,鼻尖倏地一酸……

“阿嚏!”

韩翊闻声,手握着门把,微顿:“感冒药还在吃吗?”

“啊?”许昕蓉吸了两下鼻子,没听清。

韩翊欣长的身体偏过一半,露出深邃的侧颜,重复一遍:“感冒药还有在吃吗?”

“噢……上回烧退之后就没吃了,我怕药吃多了会有抗药性。”许昕蓉答。

韩翊眸光淡淡:“感冒拖久了,并发症比抗药性更可怕。”

许昕蓉忽然有种被老师训斥的感觉,不经意低头发现门边多了一个蓝色的保温盒,这才想起赵允丞送来的姜汤,如获大赦地捧起来。

“有朋友送了姜汤过来,我晚上喝完再闷被子里出出汗就好了。”说着,嘴角扯出微笑。

过了两秒,韩翊也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昕蓉被看得尴尬,站定,情不自禁地表起忠心,“韩总放心,我一定照顾我自己的身体,绝不影响工作!”

对于她信誓旦旦的保证,韩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影响最好。”

随后,1802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动作连贯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许昕蓉望着冷冰冰的对门,下意识抬手,轻轻去拍不太听话的心脏。

一下,两下,三下……

半晌,心脏终于恢复呼吸,她也终于回到自己的小窝。

几乎同时,两次占线的赵允丞回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