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大,我的身上已经大汗淋漓。可是心里还是凉的,有种阴深深的感觉,嫂子用手摸着墓碑上阿孝的面容。
“小姑,能让我和阿孝单独待会儿吗?”
我连忙点头,这密密麻麻的墓碑让我心里很是恐惧。
“嫂子,我往那边走走。”
嫂子没有抬头看我指的方向,肯定还沉浸到伤悲中。
“我完了给你打电话,记得不要走远了。”
我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穿过树林,看到了亭台楼阁。这里的墓很大,用汉白玉围成的栏杆,亭子上刻着的是思亲亭。
我还没有到过秦家的墓地,不知道他们家里会不会更加气势恢宏些。看来刚才那边是普通百姓的墓地,这里恐怕都是有权有势的。
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见有很多墓都被淹没在草丛中,估计是离开了很久的人,墓碑前也没有人来祭奠过的痕迹。
“小姑娘,我看你刚刚不是很害怕的吗?怎么这会儿敢单独逛墓园呢?”
我已经听出是那驼背老人的声音。
“老人家,您在哪里?”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他在铲除墓碑后的杂草。
“这一片都是应城有钱人的墓地,他们都给了我钱,让我细心打理,这几天雨水充足,这些草拼命的长,我每天都忙得精疲力尽。”
老人艰难地把草拔出来,堆在一边。我非常同情老人。
“他们的亲人又不能经常来看,你等秋天的时候,一把火烧完就行了,拔草多累啊!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住在墓地,挣那么多钱没有用。”
老人急了,对我的态度立刻不友好起来。
“小姑娘,我看你斯斯文文的,应该是个很具有同情心的人,怎么说话的?我答应人家的事情,就要做到,这是承诺,你知道不知道?就算是那些普通人的墓碑,有损坏了的,我有能力修好,就弄得好好的。”
我觉得也很无趣,不过是好意,引来了这么不愉快的谈话,真让人受不了。看着眼前的坟墓,见上面还有刻有花纹,不仅好奇心大起,想看看墓碑的主人是什么样子的。
“老人家,我错了,您继续。这墓是谁的?做得挺用心的。”
老人继续干着活,不再理睬我,让我感觉很无趣。我转到墓碑前,想看清墓碑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仙。
映入我眼帘的是陆子文含笑的面容,我愣了片刻,感觉五脏六腑都聚集到了一起,那种痛苦我让感觉天旋地转。
我的腿一软,整个人就靠着墓碑滑落了下来。我以为早已忘记了那五年的时光,总想着有一天会再见到陆子文,我要好好的羞辱他,让他无地自容,永远都后悔离开了我。
“老...人...家。”
老人看着我苍白的面容,失魂落魄的样子,放下锄头,连忙跑过来。
“小姑娘,你没有事吧?”
我扶着墓碑旁的石柱,话未说出来,泪水已经不争气的流了出来。那个劈腿的家伙终于遭到了天谴,我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会痛苦了。
“这墓里的主人去...世多久呢?”
老人家把我扶到石桌前坐在,耐心地解释道,
“现在应城的有钱人见墓地涨价,人还没有死,就把墓地做好了。”
我狐疑地看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一点也不相信他说的话。
“可是那墓碑上写着陆子文的名字,还有相片,又是怎么回事?”
老人的脸色变了,婉转地问道,
“小姑娘,你和照片上的小伙子是认识的吧?我看你刚才的模样这么伤心,可是我怎么听说他还没有结婚,应该不会有爱人的吧?”
老人的目光很尖锐,让我不敢直视。
“我们曾经相爱过,突然看见他的墓碑,我不能接受。”
老人点了点头,非常同情我。
“你们两个人分手了,对不对?”
我觉得老人有太啰嗦了,心里的疼让我都不能呼吸了。
“这里面真得是空的吗?虽然我很恨他,但是也不希望他离开了人世,他这么年轻,应该活着才对。”
老人走到墓碑前,看了看,回头朝我笑了笑。
“这字是我刻的,反正他的亲人也不会过来看,有时候顾客想看样品,我都会领过来看。我没有钱买这么昂贵的汉白玉,只好借花献佛。”
我非常气愤,对老人没有了半分同情。
“您为了赚钱可以写自己的名字,干嘛要写别人的,真是不像话,我回头告诉他,让他过来找您的麻烦。还弄得我白伤心一场。”
老人好像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低声反驳道,
“要是心里还有人家,就去求男朋友回头好了,何必在这里发泄,他也不会知道的,我只不过是个穷老头子。”
要不是看着他年纪大,又这么可怜,我肯定要动手打人了,怎么可以这样做呢?五年的感情,怎么可以说没有就没有了,那可是我的初恋啊!
“我已经结婚了,再也回不到从前,您就不要操这个冤枉心了。”
我拍拍屁股就离开了,刚才的那种疼,仿佛抽干了我身上所有的力量,难道我还是忘不了陆子文?
远远地看见嫂子在朝我招手,我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小姑,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我不想告诉嫂子真实的情况,免得传到秦昆仑哪里?我们两个人离心离德就不好了,要赶紧忘记那个渣男才好。
“没有事,刚才看到了蛇,我被吓坏了,就赶紧回来了,您和阿孝哥说完话了吗?”
嫂子的面容看上去很轻松,看来她也想通了很多事情,不需要我再去劝解什么呢?
“已经没有事了,我哭完了就好了,这么多年我憋着一股气难以消除,人都死了我还计较有什么意义?”
“是的,嫂子,您想通了就好了。我想问您个事情,您认识史俊辉吗?”
嫂子想都没有想的说道,
“就是和阿孝形影不离的那个家伙吗?看着很高大威猛的样子,其实他很羞涩,听说喜欢一个女生,不敢开口,非要阿孝帮忙追。”
我心里暗喜,终于可以了解有关俊辉的往事了。
“那您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嫂子的眼神黯淡下来,
“俊辉跳楼那天,阿孝给我打过电话,说是俊辉出了事,他要去善后,结果我就听到了俊辉的死讯。阿孝的电话处于关机状态,我再次见到他时,他的脸色僵硬,对我很冷淡,我以为是俊辉离去了的原因,就没有计较。”
我心里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可是转眼就逝了。
“那后来您没有感觉到阿孝的变化吗?”
嫂子长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不是很了解他,男人无情的时候,说变就变了。任我怎么努力挽救,他都对我冷冰冰地,我有时候想他会不会喜欢的是俊辉,而不是我。”
我吃了一惊,嫂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据我所知,他的性取向很正常,一直都喜欢的是女人。”
嫂子抬头看着我,嘴巴动了几下,才说出来。
“后来我们每次见面他就是把钱扔给我,从来不许我靠近,我有次见他心情很好,我问过他俊辉是怎么死的,他就暴跳如雷,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我也不能理解冒充者的心理,嫂子也熟女一枚,很漂亮的,阿孝连我婶婶都没有放过,怎么会放过阿孝的老婆,真的很奇怪。
“嫂子,您对俊辉有什么看法吗?”
嫂子仔细地回忆着,
“阿孝说他很沉稳,交代给他的事情都办理得很妥当,因为阿孝要和我结婚,已经有了把老大的位置让给俊辉的意思,阿孝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
我也觉得很遗憾,
“您能给我形容一下俊辉的样子吗?我只是看过他的照片,感觉不到他的高矮。”
嫂子已经恢复了正常,除了眼睛有些红肿之外。
“他和阿孝站在一起高矮差不错,身材也一样,除了长得脸相有些区别外,真的找不到什么别的差异。”
我觉得心里有种东西在蠢蠢欲动,突然有种想法在脑海里跳动。
“俊辉的死,您知道多少?”
嫂子仿佛很不愿意回忆那段日子,她的面容变得好凝重。
“听说俊辉跳下来的时候,大半个脸都毁了,根本看不清面容,据阿孝的兄弟说是根据衣服和穿着打扮认出人来的。”
我感觉自己的猜测有点靠谱了,
“那他的父母了呢?”
嫂子眉头紧皱,不解地看着我。
“我当时听说也去了现场,俊辉活着的时候挺尊敬我的,我知道他不在了,立刻就去了现场,看见他们的父母远远的看着儿子就晕倒了。”
我要赶紧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秦昆仑,让他比对一下假阿孝的基因和史俊龙的基因是不是吻合的,那样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嫂子,我今天很有收获,跟感激您今天的帮忙。”
嫂子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很想告诉她,阿孝那个时候就死了,如果我的猜想正确的话,那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答案,我一路哼着歌曲,心情好很多,来接我的小武非常意外。
“嫂子,您今天不是来扫墓的吗?”
我望着窗外的景色,没有作声,老人对陆子文的墓碑做的解释我很想不通,我想让景慧代表我去见一次陆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