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里这样密闭的小空间里，没了郑义的唠叨加持，整一个寂静如斯。
程冲连呼吸都放到最轻，生怕给沈之昂留下一个气喘如牛的印象。
一开始程冲就隐隐约约感觉到，沈之昂时不时会转过脸来看她，有时候是一闪而过，有时候能保持个一两秒。
认真而专注。
把偷瞄做到如此正大光明，难道真的不是她自作多情，他当真如此迷恋她，到了连开车都会分心的地步了吗！
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程冲始终保持着专注目视前方的端正坐姿，只为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偷瞄。
前方红灯，沈之昂踩住刹车，弯腰从座椅一侧取出一张方巾，伸手递到程冲跟前。
程冲不解，她好像没出汗啊。
只见沈之昂降下车窗，开口道：“程冲，麻烦帮我擦下后视镜。”
程冲：？？？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脑子里的热搜榜第一条：偷瞄对象竟沦为擦玻璃小妹？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直到这时候，程冲才注意到，右侧这面后视镜上的确实沾了了一层模糊的水雾干渍，勉强还能看，只是有点模糊。
敢情人家沈之昂刚才一路上都是在看后视镜，压根儿就没在看她。
程冲一边号称不要自作多情，可似乎又在不知不觉中，无师自通，迅速修炼成为自作多情的祖师了。
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么！
自作多情不要紧，只要不被发现，她仍然还是一条好汉！
程冲二话不说连忙接过方巾，照着后视镜一顿猛擦。
不得不说，暗恋这种事情，本就是个技术活。
又要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迹，还要时刻分辨对方的言语行为，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简简单单几个字，一句话，几个动作，都能分析出一整本论文来。
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前，程冲坚决贯彻敌不动我不动的总政策方针不动摇！
擦完玻璃之后，车里的氛围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静止了。
沈之昂也许是注意到了程冲那一丝丝的窘迫，开始没话找话。
“上周在禅修班听了大师讲课之后，有什么禅意的感悟么？”
Emmm…
这是个好问题。
想到上次的禅修班，程冲一阵汗颜。
她现在能回想起来的，只剩下课程刚开始那会儿甑尤妮和老师那些牛头不对马嘴，不知所谓的对话，以及后半程发现两个可疑人士的紧张心情。
哦对了，还有那价值不菲的长明灯。
关于大师授课的内容么，没印象了。
她仿佛上了个假课。
“呃，就听完之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具体怎么豁然开朗，就得请沈之昂自行想象了。
一千个哈姆雷特就有一千个豁然开朗的定义。
无论如何，装逼都是一把趁手的利器。
不知道上次课那两个可疑人员还会不会出现。
说起来那位神秘的中介小哥，自打上次课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小区附近也没再遇到过，难不成换工作了？
思绪一言不合就飘了老远，直到沈之昂又一句灵魂拷问才将她重新唤回。
“如果你对禅修班很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个靠谱的。”
嗯？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已经认定了她选的这家不靠谱了咯？
“靠谱的？”
“是这样，上次跟你了解完情况之后，我们就对这家禅修班展开了调查，并且进行了查处，勒令其停止非法运营。”
“啊？都被查处了，那我们现是要去干嘛？”逛商场吗？还是因地制宜改成上瑜伽课？
沈之昂了然的笑了笑，解释道：“去看看查处成效。”
如果关门大吉了，说明他们的行动颇有成效，如果还在继续若无其事的开门敛财，那么今天就是他们关张大吉的日子。
程冲愕然，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
“那…如果他关门了，我们花出去的钱，还要的回来吗？”她迟疑的问道。
为了买这课，她可没少花钱。
追求精神上的升华可太难了。要不怎么说马斯洛是神呢，他的需求层次理论无论放在哪个时代，套用在谁的身上都没毛病。
她，一个挣扎在马斯洛需求层次中最底层的存在，居然妄想跳过中间的各种需要，直奔金字塔最尖端。
果然还是得遭受社会的毒打之后，才能获得真正的成长。
“蛋白粉的钱都能追回来，这个自然也能。”沈之昂笃定的说道。
有他这句话，程冲总算松了口气，还以为几千块钱要打水漂了呢。
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乘电梯直达商场楼层，刚走出电梯，就听到一阵嘈杂声。
走过去才发现，禅修班教室人去楼空，门外聚集了好些人。
“果然关门了…”幸好刚才听了沈之昂的预告，否则要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这个情形，程冲还不得被气厥过去。
到底有沈之昂在身边镇着，她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是底气！
怕什么？今天就是过来视察沈同志的办案成效来了。
“大师没有来，电话也关机，肯定是卷款跑了！”有人愤愤地喊道。
隔着玻璃门往里看，教室里面大师的宝座和几片瑜伽垫都没收走，但是有关禅修班的宣传海报全都没了踪迹。
程冲连忙打开微信，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莲花大师移出了群聊。
她连忙问沈之昂，“沈同志，你加过莲花大师的群吗，赶紧看看有没有被移出？”
沈之昂耸耸肩，“我没加群，不过我有团伙里所有大师的手机号和身份信息，你说的莲花大师姓什么？”
程冲：……打扰了。
“我们被骗了，现在怎么办？”边上有人着急得不行，手里还勾着禅修班的周边环保袋，脖子上戴着充满禅意的珠串，“我上周还在他们的网店里买了好几千的东西！”
“我为了提现还拉了好多朋友入坑，结果他们是入坑了，我半毛钱都提不出来！”
边上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