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役军事品评之多重视角(一)

防御要远比进攻艰难。近代西方著名的军事家克劳塞维茨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进攻是最好的防御。”因为防御最大的劣势就在于要把所有的兵力散布在宽大的防御正面上,而且无法判断对手的发起攻击的兵力部署和时机,几乎完全丧失了主动权。而进攻方则不同,进攻方可随时调兵遣将,将最精锐的兵力应用对手最薄弱的环节,在战术安排上,即可快速穿插,迅速包围消灭对手的有生力量,又可步步为营,齐头并进,进一步蚕食对手的阵地。所以进攻一方可谓是占尽了优势,防御一方相比就吃了大亏。所以,战场上的规则是谁先发起攻势,那么谁就占据了战场的主动权。

当第二次战役刚刚结束时,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定让麦克阿瑟沿朝鲜蜂腰部建立防线,企图以火力和空中优势阻止志愿军和人民军向南发展。

可这个在想象中无比正确的建议却遭到了麦克阿瑟和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克的双重否定。他们认为,以现有兵力,平均每个美国师要防御35公里的正面,这样的安排会使敌军在任何一个点轻易地突破防线,并对联合国军实施反包围。这样,好不容易撤出来的联合国军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而当沃克出车祸见*后,联合国军撤到了三八线附近,李奇微也同样感觉到依托三八线设置的几道防线只能充当政坛论道中的“口水”,而在军事上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第三次战役发起之时,联合国军一溃千里,直撤到三七线以南。

志愿军在开始时虽有心理准备,可仍然对联合国军的攻击程度没有料及(这一点估计连美国人也没有料到)。前期由于一线的部队的殊死抵抗,损失不小。可后来及时调整了战役部署,让志愿军适应战场环境,整体上分两个梯队,轮流抵抗,不计一城一池的得失,借助有利地形大量消耗对手的有生力量,这就让联合国军大伤脑筋。李奇微曾在他后来的*中写道,“天气和地形给我们造成的困难比给敌军造成的困难还要大,特别是在中部地区,哪里的山峰直插云霄,陡峭的山坡则直落几乎连大车也无法通过的峡谷。对于敌人高据于荒凉山头之上的坚固工事,我们不得不加以包围并发起冲锋攻占之,这往往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从整个战役层面上说,志愿军是成功的。因为整个防御没有被美军大面积突破某一点而导致大面积溃败,所有的撤退都有事前有组织的、有计划的,而且迟滞联合国军整整87天,为志愿军第二番入朝部队全线展开第五次战役奠定了基础。

整个第四次战役来见证了李奇微的确是一个军事奇才。纵观整个第四次战役,联合国军因时制宜,借助自身优势,连续发起了三次大规模的攻势(“屠夫行动”、“撕裂者行动”和“狂暴行动”),其攻击持续时间之长,推进距离之远也大大超出了战前预期,联合国军在整个战役中也始终处于主动状态。

联合国军:策略得当、攻击紧凑

仔细揣摩第四次战役与前三次战役在攻击力量、发起时机等战役要素的差别,我们就不难发现李奇微的高明所在。个人看来,李奇微发起第四次战役在这四个方面“相当高明”:

视角一:李奇微对发起攻击的时间把握相当高明。1951年1月8日,志愿军才刚结束第三次战役。那时联合国军全线撤至北纬三十七度线附近的平泽、安城、堤川、三陟一线,人心惶惶。可为何仅仅一个礼拜之后的1月15日,美军就开始发动试探性攻击,又过了十天之后的1月25日就发起了全面的攻势呢?如此迅捷的速度正是李奇微的高明所在。原本志愿军发起攻势之时就已然很困难,等第三次战役结束已是强弩之末。这一点李奇微心知肚明,可那时他手中的美军也成为不能作战的疲惫之师和胆怯之师。借助一系列的“暖兵心”措施,李奇微的部队在大规模后撤的这段时间内慢慢恢复了些元气。他还迅速撤换了一大半美军师的师长(撤掉了七个师中的五个),将大量中层军官与海空军同级别军官对调,为一线美军补充新鲜力量。另外,他根据朝鲜地形多山的特点,从本土、日本、欧洲调来多个野战炮兵营,大大加强了一线的火力突击力量。到1月15日,虽然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士气依然不是特别高涨,但较人困马乏,补给困难的志愿军来说实力还是强多了。

当美地面部队在空军的掩护下向志愿军阵地做试探性攻击时,志愿军主力刚刚到达休整位置,一线防御兵力只有5个师和人民军的2个师,一共不足8万人。因此,李奇微估算,就连正在休整的部队都算上,中朝联军能随时拿出来补充到第一线的部队总数也只有174000余人。因此就是要借中朝联军兵力不足的机会,李奇微指挥部队大胆地发起了攻势。事后也证明,那个时候虽然前线还有5个师顶着,可志愿军西线一线作战部队减员严重,最严重的已经减员30%以上,平均减员超过20%,更重要的由于美空军的封锁和战线的拉长致使粮弹供应不济,伤员回运出现困难。西线6个军已连续作战近3个月,疲惫不堪,而此时东线的9兵团因第二次战役减员严重在兴南休整,一时间难以恢复战力加入一线,而志愿军第二番部队入朝尚需时日,所以总体来看,中朝联军处于历史上最薄弱的环节。在这个环节上,李奇微选择了迅速发起攻势,实在是打到了志愿军的软肋上,手段高明。

视角二:李奇微在攻击力量部署上相当高明。联合国军的兵力主要是美军和韩军。美军师人数多、装备好、战斗力较强,而韩军师人数偏少、装备偏差、战斗力偏弱。在战场上如何配置成了每个第8集团军总指挥所必须面临的问题。在前两次战役中,总指挥沃克考虑到指挥上的便利将美军和韩军分开,在左翼部署美军,在右翼部署韩军。志愿军就抓住了这个特点,在左翼顶住美军的攻势,集中兵力歼灭右翼的韩军,致使美军不仅腹背受敌,而且容易陷入被迂回包围的危险。所以每次当韩军迅速败退之时就是整个联合国军准备撤退之时,这样整个战局就陷入被动。

李奇微通过总结前两次战役,不光发现了志愿军的“星夜攻势”和“礼拜攻势”两个弱点,而且也发现了自身存在的这个弱点。因此,他在部署上将美军和韩军混合编组,由美军重点置于西线担任主攻,韩军则重点在东线担任辅助攻击,并加大了战役纵深配备。这样就使得东西两线都有美军做支撑,韩军和美军交叉配备,这样即使志愿军和人民军击溃其中一部分,也无关乎战役大局。如在横城反击战中中朝联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由于美军在砥平里顶住了志愿军如潮的攻势,从而挽回了败局,逼迫其一撤再撤。

视角三:李奇微在具体的战术指导上相当高明。在这次战役中,美军在战术指导上也充分吸取了前两次战役的相关经验教训。李奇微改变了过去依赖公路,分兵冒进以致为志愿军优势兵力分割包围的教训,而改为抢占要点、互相靠拢、齐头并进、稳扎稳打的战法,力求东西呼应,互相支援,尽量保持一条连贯的战线,不给中朝联军任何集中优势兵力歼敌的机会。

在具体战法上,则吸收前两次战役中的“磁性战术”和“火海战术”,始终同志愿军和人民军保持接触,以其优势的炮兵、航空兵以及坦克和装甲车的突击火力,对志愿军和人民军进行猛烈攻击,充分杀伤其有生力量。这在战役一开始的时候给志愿军和人民军阵地造成了很大伤亡,很多连队拉上去,一个上午便损失殆尽,直到后来中朝联军总部下发了战术指示后,这种情况才好的多了。另以空军对志愿军和人民军的后方运输线实施猛烈轰炸,对其后勤补给造成了很大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