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不了她,就超度了她?

江时亦费解又无能为力,也许吧,她乖乖跟妈妈一起参禅打坐,最后真看破红尘、出家了。

那自然也就放下傅砚清了,因为都出家当尼姑了。

可是她可以天天把大悲咒唱几个来回,但人是铁,饭是钢,妈妈都不能绝食啊。

“妈,我听你的,我可以抄写金刚经,但是咱们好好吃饭,好不好?”

现代人不该如此愚昧,否则都对不起妈妈读得那么多年书。

大概是女儿为衣冠禽兽情根深种,已经冲击了她的三观;便不在乎被冲击更多。

“不。”江妈执拗起来,也是八头牛拉不回来的性子。

很多时候,江爸性格随和、好说话,而江时亦任性的性子,多半是遗传了母亲的固执。

“只要你不离开那人渣一天,我就不会吃饭。”

江妈到底是舍不得女儿哭得通红的眼睛,抚摸着她额头,不断若无其事的安慰道:

“你放心吧,崽崽,只要我心够诚,佛祖一定会愿意帮我转变女儿的心意。”

“其实不吃饭,辟谷一百天的大有人在,不是就会去世。”

“所以你别担心妈妈,好好出去拍你的戏,写你的毕业论文。”

江时亦忍受着母亲称呼傅砚清一口一个“人渣”,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耐心。

她再无剩余的理智和力气,去跟妈妈互相游说分毫。

壁挂电视里,很快在播放着《裙下臣》的下一集。

江爸始料未及爱妻会这样,走过来也劝了劝:

“我白忙活一晚上了。”

“老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拔丝奶豆腐,你要不要尝一尝?”

“女儿还小,你别急啊。只要咱们好好跟她说,她那么懂事,早晚会明白咱们的良苦用心的。”

“老公,别人不理解,你还不懂我吗?”江妈语气平淡,却难掩坚定。

“我什么时候跟人赌气过?”

莫说她现在步入中年,即便是年轻刚参加工作那会儿,领导都换了好几任了,甭管是遇见多难缠的家长、和问题学生,她从来不会意气用事,始终平心静气的和学生家长斗智斗勇。

现在年龄大了,更不会去做无用功。

江爸叹了口气,实在没有哄女人的经验。因为老婆从来就不是小女人,一直将工作和生活打点的井井有条,让他放心和安心。

所以两个人可以一起踏实的打拼事业,各种奖项拿到手软,评职称、升教授。事业稳定后不忘享受生活。

“你骂女儿两句,我也不说什么。哪怕你动手打她,谁让咱们是当家长的。可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不吃饭呀。”

江爸还想再劝,已经被老婆堵住了口:“不用再说了。我先去抄金刚经了。”

江时亦哭的鼻尖通红,意识到哭解决不了问题,看着妈妈回了卧室,便用眼神向爸爸求助。

“爸,我妈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鬼神之说了?”

“自从你上次吃抗抑郁的药被我们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就开始弄这些东西了。”江爸也无可奈何。

女儿向来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事喜欢自己扛。父母即便想帮她解开心结,也是有心无力。

“也许,超出人能力范围之外,无法解决的事。便会想要求助于神明吧。”

“谁教她弄得这些?”江时亦站在客厅,望向母亲卧室的方向,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举报她信邪教,把她抓起来?

冲进去把她的木鱼砸烂,焚香销毁?

她也不是这样性子的人。

“爸,您该不会跟我妈一起相信这些东西吧?”

“我自然不信。”江爸始终保有理智:

“是她单位关系好的女同事教她的。”

至于那女同事什么上香还愿,节日捐香火钱,喝符水……江爸就没说了。

面临家人生病、孩子升学,很多人会去庙里烧香拜菩萨,江时亦也是能够理解的。

但像妈妈这么极端的,她真是亘古未见,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吗?

“先吃饭吧。”江爸已经过了二十岁,为了爱情、跟爱人同生共死的年龄。

有一个走火入魔的老婆,再兼不让人省心的女儿,他若是再作死跟老婆一起玩什么绝食,夫妻双双请假失业,回头都躺医院里去了,谁照顾家人?

爱情没证明成,好好的一个家,也被弄得妻离子散。

很快,几道小菜一一端上桌,江时亦还哪有什么胃口。

妈妈把她逼到绝境,她又不是吃货,难不成还能化悲愤为饭量?

江爸见女儿要走,立即将她唤了回来:

“赶紧坐下好好吃饭,不然回头你跟你妈都生病了,我是照顾她还是照顾你啊?”

治不了妻子,还训不了女儿嘛。

江时亦已经把妈妈气得绝食了,总不想再惹爸爸生气。

乖乖坐回餐桌前,忍着巨大的不适,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咽下去几口。

只觉糟蹋了爸爸的手艺。

“乖崽,你妈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爸爸看,你还是离开傅先生吧。”江爸看着老婆这样,又何曾有胃口。

跟大多数看重孩子的家长相比,江爸始终把伴侣放在第一位。

没有什么结了婚爱情就变成亲情了,他一直觉得,没有老婆,哪儿来的女儿?

跟老婆是真爱,孩子只是个意外。

如今,自然而然的站在老婆这边,帮着爱人劝女儿:

“崽崽,爸爸跟你说实话,假使有一天你妈妈不在了,或者我们离婚了,我想再往前走一步。”

“但我二婚,绝不会找一个跟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女朋友。因为我无法突破这样的心理障碍。更不会跟自己的女学生谈恋爱,这是每一位人民教师的底线。”

“你觉得傅先生不懂这个道理吗?可他还是要这样做,不是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什么?”

江时亦才止住的眼泪,又有几分不受控制。

她拎着筷子,用手背将眼泪抹去,哽咽道:

“爸,我以为你会支持我的。”

“我怎么支持你?拿你妈妈的健康支持你?”江爸重重将筷子搁下,那样子十分唬人,仿佛下一秒就要跟女儿动手。

她当然也不想,谈个恋爱,就背上自己母亲的性命。

可是谁能来救救她,告诉她到底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