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天

转眼到了出门的日子,小黑皮和其他另外两个伙计留在邵武等设备到货。我和昊子则踏上前往安徽的火车,先行探路。

昊子是第二次出远门,一路上看着什么都还是觉得新鲜。我懒得和他唠,哼哈了几次,干脆倒头就睡。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火车上的人群突然**起来。我睁开眼问昊子怎么了,昊子摆摆手表示没事,递了包零食给我,用嘴一努前面:“一个女人突然晕过去了,不关我们的事。你接着睡吧!”

我朝前排座位看去,一个中年妇女斜躺在座位上,一群人围着看。我打量了四周,突然注意到两个人。那两个人就坐在和妇女位置隔着走道的座位,一个背朝我,一个面朝我。三十出头,穿着打扮都很普通,一身休闲装。

像是出差的人,但奇怪的是,他们不朝边上的妇女看一眼。人都有好奇的心里,纵然再淡定的人,不至于会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面朝我的那个双手环抱在胸,眯着双眼似乎在养神。我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于是拿起桌上的报纸遮着脸,暗中踢了下昊子,暗示他小心。

昊子有些茫然,显然没发现状况。我只好假装给昊子看报纸上的新闻,轻声说:“我左边往前数过去第三排的那两个人,你注意一下他们的反应,我走动一下。”

见昊子点头后,我从桌上拿起一包寿司,用身体遮挡住那两个人的视线,悄悄用报纸包裹起来。

然后我装作很不经意的样子,把包着的寿司藏进大衣衣摆下,朝厕所方向走去。

五分钟后,我走回座位,寿司已经被放在前一节车厢里一个熟睡的女孩面前,报纸则还在我身上。

“这两个人确实不对,你刚一走,就有一个跟上去了!”昊子压着声音对我说。

我尽量不去看那两个人,免得被他们注意到。我继续装着如无其事的样子对昊子笑着说:“你认为会是谁?雷子?”

“我看不像,要是雷子的话不需要贴车跟着我们,搞不清来路,怎么办?”昊子问我。

我们都是压着声音用方言说的,闽北的方言乱,如果是邵氏的人,他们也肯定听不懂。这时车上的广播响了起来:“将乐站即将到站,有下车的旅客请做好下车准备!”

我心里突然有了主意,拉过一边的列车员问:“这一站是不是将乐?”列车员回答是,我立马一把拉起昊子,往车门处走,嘴里念叨着:“差点就坐过站了!”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两人,果然也朝另一个车门走去。我心里暗笑,故意提高嗓门对前面拥挤的人群喊道:“让一下让一下!”一边朝外挤去。

火车的车门和厕所都很近,我见那两个人已经无法在一大堆脑袋里分辨出我和昊子后,直接拉开其中一个厕所门,和昊子躲了进去。

火车正常开动,外面站台上的人渐渐稀少。昊子透过车窗上的窗帘,看了看站台上左顾右盼的那两人,笑骂道:“两个小菜鸟,就这点本事!”

我有点疑惑,怎么半路都还没到就被人盯上了?就问昊子是不是走了风声?昊子擤了擤鼻子,说:“不可能的,我又不是长舌妇,这事就你我皮黑的三个人知道,走的哪门子风?要我看,是哪条路上的强人,认为我们手上有红财了,这才一路跟着。”

我想想有些道理,又看了看车厢里的其他人,基本都是些农民工的打扮。心里稍定下来,就说:“你看着点,我先睡一觉,到地方叫我!”

昊子默许,我找了本杂志蒙着脑袋就睡在桌子上。

这一觉又是昏昏沉沉,睡了足有七个小时,再醒来时火车已经到了六安市。我们出了车站就在市里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55块的双人间,房间还行,白床单有衣柜,还带着一只有些年头的空调。

我和昊子撂下行李,就下楼去吃晚饭。六安的夜晚还是比较热闹的,街头上以年轻人居多,估计也是快到年关的原因。

走在街上,周围几乎都是操着一口安徽话的人,感觉陌生,但又带着种刺激。我和昊子找了家当地的小饭馆,就准备往里开饭。

“先生!侬青铜镜要呒?!”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吆喝。我定住身形,朝声音方向看去,只见饭馆门口旁不远坐着个人,盘着腿,屁股下垫着张蛇皮袋。

光线有些昏暗,一时看不清那人模样。我疑惑地看着昊子,昊子一摊手,表示也不熟。于是两人走近了些,才看清那人,竟然还是一个男孩子!

最多也就十六七岁,穿着一件宽松的薄毛衣,牛仔裤早就烂的不成样子,头发乱糟糟的简直就像三年没洗过一样。

见我们走了过去,那少年仔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我不免有些诧异,这孩子说话带着股浙江口音,不是本地人啊!

昊子不管这些,还以为是卖纪念品的,蹲下身子问他:“青铜镜?多少钱一个?拿出来看看?”

那少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昊子,咧嘴一笑:“有命拿没命花!”

昊子被说的一怔,回过神来就骂:“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耍老子是吧?”

我看着没多大意思,就踢了踢昊子,说算了,别理他就是了。

昊子也觉得和小孩子闹没趣,但还是瞪了那男孩一眼,起身跟我朝饭馆里去。

小饭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系着一条有些发黄的围裙,估计生意不怎么好,见有人上门,忙出来问菜。

我们也不知道点些什么,便让老板上些当地菜,吃个新鲜。

我和昊子先一人一瓶啤酒喝着,不多时,菜上来了。一道生煎小河鱼,一碟血豆腐,另外一笼像清明粿一样的“窝头”。

“这是蒿子粑粑,我们这里以前三月三的时候才做,这段时间想吃的人多起来了,也顺带卖些!你们先吃着,还有个菜和鱼头汤在里面烧,等会就好。”饭店老板端菜出来,坐在边上的桌子拿围裙擦着手,一边用一口几乎是安徽话的普通话和我们介绍。

小河鱼是真不错,爽滑鲜嫩,昊子几乎是一口一条,差点连骨头都吃进去。血豆腐我听说过,但也是第一次吃,口感有点像猪肝,但是腊味十足。

昊子吃的话都不想说,竖起个大拇指示好。饭馆老板就笑了,有些满足的感觉,见有些冷,便让在做作业的小孩把空调打开。

我抬头看到外面的那个男孩子,把身子压在腿上向前弓着,也在取暖。心说要真是个南方人,在这种干冷的天气里,穿这么单薄,怎么受得了?

我就问饭店老板,也是随便聊聊:“外面那个男孩子你认识不?刚和我们说什么青铜镜来着~”

老板侧身朝外看了一眼,哦了声说:“他啊?和你们说青铜镜?不要理他,一天到晚说些别人听不懂的东西,我们都习惯了!听他们说是一年前就在这里了,这人呐~”老板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

“哦,是傻子啊!”昊子嘴快,一下子话就溜了出来:“他这样坐在你门口,生意肯定有影响啊!”

饭店老板脸色一变,忙打住昊子的话头,接着朝问外张望了一眼:“别这么说,这小鬼耳朵尖着呢!你一说他准听到!”

我心说不可能吧,隔着玻璃门,我们的声音也不大,加上外面的风声,谁的耳朵有这么好使?我也朝那男孩看去,不料那男孩也正抬头看着我,一对眼珠子居然带着点亮光!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真这么灵?再看饭馆老板,却是一脸无奈:“这小鬼邪门着嘞!不光耳朵子好使,人就和猫一样,机灵的紧!听说以前的老板找过几个二流子撵他,结果人没撵走,那群二流子倒是撵到医院去了!”

“哦?这么厉害?”我不禁对那男孩有了兴趣,只可惜不是个正常人了。

“谁说不是?好在他不进来添麻烦,他在这里也没人敢找我的麻烦!也是好事,哎!就这样,我也想开点,呵呵!”饭馆老板自嘲的笑笑,看的出言不由衷。

我和昊子也不好接话,埋头抓紧把一桌饭菜干掉后,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结账走人。

走出大门那会,我下意识朝男孩的位置看了看,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地上空****的,就像他从没有来过。

昊子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拍我笑道:“怎么?爱才啊?人早走了!还是想想明天那斗怎么倒吧!”我无言以对,点点头和昊子往旅馆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