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50 章 闲聊
经过篝火一熏,几个人才发现衣服全被弄得湿淋淋的,贴在身上极不舒服。还沾着那水蚺的体液,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滑溜溜的腥臭得很,我假装淡定了一会,实在忍受不了,干脆脱下衣服把它搭在火塘边烘烤起来。
“你不是说那玩意有自己的领地的吗?这么近的地方这么会出来两条?!”我有些不解地问蓝西装。他四周看了一圈,苦恼地挠了挠脑袋:“我怎么知道,按理来说是不大可能的啊!难道和这地方有关系?”
“会不会是一公一母的?老婆被我们杀了,老公回来寻仇?”昊子一边咳嗽一边插了进来。蓝西装一巴掌拍了过去:“瞎掰!这两条一样的?让你和猴子结婚你会干不?”
“娶猴子还不用买化妆品呢...”昊子不服气地嘀咕着,全然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我由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贫嘴,叫过一边的梁翰,想问下他有什么打算。
梁翰也有点不能释怀,想了想说:“本来野生的水蚺也是不会攻击人的,这地方恐怕真有古怪!”顿了顿接着说:“待会我去弄点驱蛇虫的草药回来先用着,今晚我们要守夜才行,要不然可能半夜人就会出事!”
看梁翰的口气也不像是乱盖的,我不禁打了个冷战,真没想到这丛林里还能有这么危险。梁翰或许注意到了我的慌乱,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我还想跟他一起去,梁翰一挥手:“不必了,我能够应付!”走了两步他似乎记起什么,又折回来从后腰掏出那把枪塞在我手上:“留给你防身,会不会用?”
我点了点头,这东西琢磨一下应该不难,脱口问他:“那你呢?”梁翰这回头也没回,抬手朝我晃了两晃,手里竟然多了把匕首:“我用这个就可以了!”几步就走进黑暗的树林里。我眼光落在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上,是他在饭店里亮过的银色的怪刀!他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才逐渐安静了下来。昊子在浑浑噩噩中终于睡着了,间断地发出鼾声,像个风箱一样!我躺在松针铺起来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耳边巨大的花脚蚊吵了个没完没了,若不是梁翰找来的草药在熏着,估计人都会被吸干了!
我索性爬起来,看了眼靠在树干上打盹的梁翰,摇了摇头便
朝守夜的蓝西装走去。那小子似乎在想心事,见我过去,象征性的笑了笑,给我挪了个位置。“你怎么会倒斗的?”一阵沉默后,他侧着脸问我。
“怎么会的?”我想不出一个好理由,说为了钱?“额...为了...理想!”说的高尚点。
“什么理想?车子?房子?女人?”我一时语塞,怕的就是他会这么问。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归根究底也不过就是这些俗念!
蓝西装倒也没接着追问,他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对自己说:“我小的时候一直就想出人头地,可是就算做了又怎么样?了不起几十年后,能在某本史书上留那么段文字罢了。任由后人万古评说,自己却浑然不觉!”
“难道你还想千年不灭啊?一直活到地球爆炸?”我笑道。蓝西装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他把西装在肩上使劲裹了裹:“你认为不可能吗?”那佝偻的形态竟让我感觉像个老头。
蓝西装看看离天亮还早,便找了两块足够烧一会的木块丢到火塘里,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我以前听家里的老一辈人说过件事,也就是抗战的时候。讲的是国民党到处抓壮丁,崇安那里有两兄弟逃到江西上饶这边...”
他停了下来,见我没有打断的意思,咳了声继续说了下去。我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树干上,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倒不如听个故事解解闷。
蓝西装就说,那两人想来想去,死在战场上还不如在山上落草,名声虽然不好,但好歹可以活个半饱。可是土匪也没那么好当的,你这一没枪二没人,就是碰着个落单的兵也占不到便宜。
你说要到老美那里去买枪是很不现实的,就算运气再好有了路子,说不准还能被大鼻子给黑了!
不过那时候到处打仗,总有些遗落的东西到老百姓手里。当地的乡绅地主就会想尽办法弄到自己手上,一来扩充势力以求自保,二来也是囤积武器,把多余的高价卖出。“三杆步枪一条命!”足见枪弹精贵到了什么程度,所以不管世道再乱,生意也还是要做的。
那两兄弟姓方,大的年纪不过二十八岁。小的是他三弟,也就二十出头。本来家境就不什么样,匆忙逃到江西,全身除了破衣烂衫都摸不出半个铜板。两个人在山里小道上蹲了两天,不禁感慨气世态炎凉来――别说截两小货郎,就是连要饭的也没见着半个,还差点把自己给饿死!
方氏兄弟走投无路,势单力薄也没法抢别人的山头,招兵买马可又没有财力。正当混不下去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了一处大墓!也是命不该绝,两个人以前在陕西贩茶的时候,和那些南爬子混过些日子。倒斗的事情倒也还是知道些,当下一衡量,就决定先做了再说!
费了些周折弄来家伙后,兄弟两顾不得掩人耳目,急匆匆地就准备动手。也是道行不够,琢磨半天愣是没看出是哪个年代的大墓。没办法,出于保险起见,只能从正中间开个口子。这么光天化日,手不停歇地直干了三个多时辰,短柄山锄方才扎到一块木板上!
老大负责在下面清土,把最后一担挂在索钩上示意老三吊上去。自己从木板上揪下一块木屑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不禁有些诧异。那木板浑然淡青色,木质倒是细腻,本以为是樟木经过?水泡发出的变色,却完全没有该有的香气,反而是一股辛辣!
此时盗洞打下去已经超过十米,按理来说在南方这种深坑大墓还是少见的。一路墓土松软直下,连个石头都没遇上,换做其他掘客也能看出有些不对。可方氏兄弟咬定下面定是肥斗,吊下斧头后就准备破木!
谁料那青木厚的出奇,斧子凿子轮番上阵,好半天才掏出一个洞。老大也不敢贸然伸手进去,拿斧头柄向下一杵,将木屑全鼓捣干净后,一道亮光从洞口里透了出来!
二人心中一喜,还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藏在棺材里面。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哪里是什么宝贝?!分明下面还有一个世界!
从洞中看去,走动的人倒是不多,不过屋舍田地什么的还是可以看清。一股暖流从洞口里冲了出来,兄弟两看的入迷,心里又好奇又惊讶。过了方会,陡听下面一声呵斥,一个束发男人似乎发现了他们,伸手指着洞口扭头大喊道。
随即一阵阵锣声敲了起来,不多时就看到几十个人聚在洞口下,指指点点都是满脸的焦虑。方氏兄弟侧耳一听,愣是没听全他们说的是什么,感觉就像戏文般半懂不懂的。探眼望去,一个六旬老者似是领头,负手冷冷地看着上面,周围的青壮妇孺皆围绕在他身边。
老者直视着方老大不知回避的眼睛一会,回头低低吩咐了一句,就有几个个青年走了过来。方氏兄弟还在想是怎么回事,突见那几个人变戏法般从身后摸出张弓来,以极快的速度搭箭拔弦对准洞口!老大心说不好,急忙跳起来,一支箭嗖地射在洞沿木板上!
顷刻,羽箭从碗口大的洞口下涌射而出,尖锐的箭簇直刺进泥壁或是反扎在青木上!只一会功夫,射上来的箭竟然三四百支,兄弟二人大气也不敢出,死死地将身体缩在角落。
只是停顿片刻,脚下一下撞击,一柄刺钩竟然刺穿厚重的木板,在老大脚边露出尺许!
那刺尖一转,愣是将木板撕开一道裂缝!兄弟两吃惊不小,实在想不出需要多大的气力才可以做到这点!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竟有这般能耐?
还是老三机灵,一眼注意到边上的短柄山锄。心说隔着木板你还能怎么的?一发狠朝那刺钩砸去!三指粗细的刺尖应声而断,老三的虎口也被震得发麻!就听木板下一人一声低喝,随即一只手掌伸出洞口,一把揪住沿口,整块青木顿时被拉得向下一坠!
兄弟两一看,娘的,这手也太大了,一根手指都几乎赶上常人两倍!老三再也不敢动手,心知这下面的人恐怕不是他们能应付的。也顾不得再逞强,把山锄往那手上一掷,头也没敢回。胡乱捡起那折断的刺尖,另抽出匕首,双手交替着随老大向上爬去。
这本是山区里采摘香菇的方法,考的是耐力和臂力。换在盗洞里后,由于脚下有了着力点,反而变得轻松起来。好不容易爬出洞口,下面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老三立脚不稳,就听他一声喝叫,整个人顺着下滑的泥巴往下落。方老大眼疾手快,急忙抓住弟弟的一只胳膊。一把扑在地上,用脚勾着洞边的小树,就这么僵持着不让人掉进去。
突然洞口里弹出块东西,从老三身后飞出啪地打在老大脸上!方老大眼前一黑,登时就看不清事物了,随即一阵剧痛几乎要把脑袋撑破!下意识用手去捂着伤口,结果手上一松,老三直直掉了下去!
老大满脸是血,心知是伤着眼睛了,还想摸索着去救弟弟。却疼得根本没法思考,血糊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只知道自己翻到山坡下面,然后就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军营里。
方老大后来治好伤,眼睛却报废了,只能用一块牛皮蒙着。救下他的是湖南一支民间抗日武装小分队,也就寥寥几十个人。时值1941年,正是抗战最艰难的时期,小分队在鬼子的多次围剿下,几乎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方老大爱国倒谈不上,只是这在江湖上混的人都讲一个“义”字。本着报恩的想法,冒死跑了趟陕西去见那里的南爬子帮头。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那些人,竟然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几个人转到安徽做了个什么斗。回来的时候不仅带了三十多条人和枪,还有二十两黄金!
这在当时简直就是奇功,小分队的领头几乎乐坏了。这边也刚和闽北抗日根据地的八路挂上钩,那队长就准备把方老大给举荐上去。不料嘉奖令都准备好了,却再没见着方老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