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虫儿飞

……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七点篇:

校园的山坡上那块柔软的草地,我曾经常常跟九九坐在那里,从夕阳聒噪一直坐到残月喧嚣,九九的手藏在我的手心里俏皮的孩子般渗出细粒的汗珠,我们依偎在一起,风经过的时候她轻轻淡淡的发香就始终停留在我鼻端的微风里,还有几缕晚风,柔软又疏懒,慢慢的嗅过我们相缠的手指又默默嗅着我们的脖子。

后来的我只是常常坐在那块草地上,稀朗的残月挂在茂密的梧桐树桠,我和老二,老四还有资小骞,我们抱着吉他开始弹唱。

资小骞那时侯一直唱我自己写的一首原创歌曲:“瓦蓝瓦蓝的天空下,一朵樱花在表达,谁和谁在牵挂,谁和谁相恋啦?”我写这首歌的时候不停的问:樱花都开好了,你可回来看啊?

九九离开之前的冬季,我常常叫她可儿,我说我的九九今天挺漂亮,她就笑滋滋的问:“可是啊?”我说昨天晚上我梦见你了,所以现在还牙疼。她转过脸来看着我,目光从呆滞到无邪,然后问:“可是真的?有那么甜吗?”我撅起嘴唇说,很甜很甜,不信你自己尝尝。她还打电话问我:“小七啊,今天下午我们课很多,你晚上可过来吃饭?”

所以可儿,樱花开了,你可回来看啊?樱花都开好了,你可回来看啊?

老四不停的问我,问来问去就是两句,他像絮叨的祥林嫂每天问好些遍:“你是不是又在想念九九?”他一问,我就摇头,摇啊摇,摇到脖子都转不正了。

老四又问:“后悔吗?”

我笑着摇头,有一次我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后悔不后悔,时间就算倒流,我还会做同样的决定。”

老四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说真的,因为这件我觉得你是个男人!”

他拍我肩膀的时候,我觉得他的手劲好大啊,把我拍的松垮垮的。

冬天走远之后,我换上第一件浅领的毛衣开始,所有的衣服都遮盖不住我脖子中间的挂坠了,浮光掠过,我总是能感觉它在褶褶生辉着。

我一直都是一个不善于叙述的人,有关于我们在非典的季节成立的“三二九乐队”就在非典解禁的时候结束了,我们曾写了唱了的大把大把的原创歌曲可是我都忘记了。那都是因为资小骞,她有着和她外表一样脱俗出众的舞台表现力与演唱功底,我们乐队才能唱响校园,可是四个人的乐队有三个五音不全的家伙,一切都会显得很荒诞。

在非典那些的夜晚,那个山坡上,我们五音不全的唱“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娇艳的樱花凋落一地。

我一边唱一边想到我小的时候,那时还是个小丫头的九九跑到我面前对我说:“小七,我们玩捉迷藏吧,你只能藏在这个花园里,如果让我找到你你就死定了。”后来我睡着了她也没有找到我,却蹲在地下哭了。

以后每次玩捉迷藏,我都要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好,五分钟以后我又暴露自己让九九找到我。

九九,不知道你那天登上飞机的时候,有没有怪我。

九九,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怪我。

当我听到音乐的时候我总是想起你,当我安静下来的时候我总是想起你。

我想可能你在我心里呆的太久了,如今我只要一用心,就铭心刻骨的想念你!

在大四毕业生离校的夜晚,我们最后一次合唱《虫儿飞》。

由于非典的缘故,那一届毕业生没有丰盛的散伙饭,没有喧哗的毕业典礼,就那样三三两两落寂的离开,在校门口有一个熟识的师哥背着一个包提着一只箱子,他笑着说:“我是提着这只箱子来的,四年以后只多了这一只包。”虽然他从头到尾都在笑,可是他的嗓音却嘶哑,送行的人都哭了。

师哥说:“我们唱一支歌吧,原来我很能唱歌的,大学四年酒喝的多,烟也抽多了,很多地方已经唱不上去了,”

师哥拉开的士的车门,转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七啊,少抽烟啊。”我憨笑,他又说:“你那只都彭打火机很漂亮,送给我吧。”

我掏出打火机递过去,我说:“我还有两只一模一样的。”

他无奈的摇摇头,又把打火机递还给我。

最后他说了一句魔咒般的话:“资小骞是个难得的好女孩,不要辜负了人家。”

我站在那里动也不能动,被临头施了蛊一般。

那夜凄惘,人走茶凉。

很多人相拥在一起,饮泣无声,路过的时候我记住了他们悲伤的样子。

那夜过去,校园突然就空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