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梅放下手中的茶盏,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口中回甘的茶水透出一丝苦涩,“大抵事业成功的人都要经历浴火重生的过程,怎么都要痛一把吧。”

“是啊!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杨庆笑看着柳梅,“就是不知道秦泽经历这一番寒彻骨,还能不能等到梅花扑鼻香?”

柳梅知道杨庆是在以长辈的身份撮合她与秦泽,不管她作何回答都不会影响振华和扬帆的合作,于是放下心防,像当年的秦泽一样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秦泽是我非常欣赏的人,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我一直笃信他会在事业上取得巨大的成功,他是我工作上的启蒙老师,也是我学习的榜样,是我非常佩服的商业人才!但我们俩的关系可能就止步于普通朋友,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发展。”

“他当年留下你只身南下,虽然有苦衷,但也确实做得欠考虑,你为她牺牲那么多,现在选择不原谅他也无可厚非。”

“我不怪他。”柳梅摇摇头,“真的,杨总,我理解他。我曾经很多次的换位思考,如果我是当年的秦泽,应该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其实我还和他挺像的,不知道是受他影响还是我俩本质上就是一类人,很怕对别人有亏欠,所以我想这次秦泽回来应该对我是有补偿心理的。”

杨庆也能感受到,面前这个漂亮姑娘很像女版的秦泽,怪不得当年两人会走到一起,自信又自爱的两个人,很容易被对方身上和自己同样的特质所吸引。

“不管他是什么心理,他对你确实是有亏欠的!”杨庆看重秦泽的一点也包括知恩图报。

“就算有吧。”柳梅狡黠一笑,“所以我准备从他身上占个大便宜,振华正在努力争取成为YS中华区的独家供货商。”

杨庆也被这个小姑娘逗笑了,朗声说:“据我所知,秦泽不会在工作上徇私。你倒不如直接要他的银行卡,掏空他的身家更可行!”

“还是杨总了解他。”柳梅慢慢收敛笑容,“那杨总愿意劝劝他吗?”

杨庆闻言面色不变,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是一类人。

“如果杨总也觉得我和秦泽很像,就能体会到我并不觉得他对我有任何亏欠,不管是他为我回来,还是当年我为他有所付出,都是出自本愿,我们之间不存在亏欠。”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再续前缘呢?”

“那时候年纪小,对崇拜的人会产生爱,觉得爱就是给予和义无反顾,愿意为了对方的梦想做出牺牲。现在长了几岁,经历了一些磨砺,就想要把工作和生活分开,秦泽更适合做工作伙伴,对现在的我来说,并不适合做生活伴侣。”

杨庆点点头,面前这个姑娘年纪不大,但活的算比较通透,没有被权利和金钱迷惑心智,他是过来人,看过太多被欲望毁掉的人生,能保有初心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不由得对柳梅生出几分赞赏。

“本来想给我那半个学生当个说客,看来是难喽!自己种的因,自己尝苦果吧!”

柳梅淡笑着给杨庆斟满茶。

“看你这么坚决的拒绝秦泽,是有交往对象了吗?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和我说说吗?”

柳梅笑着点了点头,脑海里想起董文浩飞扑向犯罪分子的画面,朝阳打在他的背影上,他像个横空出世的英雄,回道:“他是个很有趣的人,很纯粹很简单很孩子气。和他在一起会觉得很放松,觉得快乐是件很简单的事。”

“你是个有想法也很成熟的姑娘。”杨庆惊讶于像柳梅这样一位职业女性在择偶上会选择一个和秦泽完全相反的类型,这种选择需要勇气,也意味着很大程度上的付出,“你刚刚说想让我劝劝秦泽,是劝他不要纠缠你吗?”

“不,秦泽没有纠缠我,他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但如您所说,我很怕自己会成为他事业发展的阻碍,我和您一样希望他能有更广阔的的天地施展才华,不要被过去被某个人绊住手脚。这些话我怕自己跟他说会成为他另一种阻碍,我是真心的希望他能成功,并且快乐。”

“好!”

时间尚早,杨庆还有一场重要会议要参加便没有留柳梅吃饭,柳梅便也可以缩短行程,抓紧时间拜访已经与振华集团达成合作意向的几家企业。

中午的应酬刚结束,柳梅告别客户返回酒店稍作整理便又打车前往另一家企业。这是她这次来到这个城市喝的第二顿酒,昨天晚上,今天中午,她猜今晚那顿估计也躲不过。

出租车里冷气很足,柳梅强打精神回复工作信息,间歇着和董文浩聊天,不管她回复是否及时,董文浩最长间隔半小时准会给她发条消息,有时候是语音,有时候是文字,有时候是图片,他像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朋友,连给单位绿植浇水这种事都要跟柳梅汇报一遍。

柳梅喜欢这种狂轰滥炸似的信息“骚扰”,喜欢即使她没有回复董文浩依然会发来信息,喜欢和他争辩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无趣猜想,喜欢他分享的绿叶、晚霞和落日,所有这些让柳梅在忙碌的工作中可以放松下来享受几分钟的快乐。

没想到扬帆集团的回复这么快,早上刚刚递给杨庆的宣传册,晚上便接到了自称扬帆集团采购部部长的电话,约她第二天见面详谈,因此,柳梅只能先退了返程机票看时间再定。

晚上的宴请总是免不了要多喝几杯,好像睡醒了就不用工作一样,觥筹交错间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时不时的就会亮起,那是董文浩发来的信息,为了不太过明显她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即使提前跟董文浩报了备,短信轰炸还是不会消停。

酒过三巡,柳梅感觉胃部传来灼烧感,她知道她的慢性胃炎又要发作了。对方还在极力劝酒,她也依然面色和煦的迎来送往,只是脑海里突然闪现董文浩那句‘不想干就别干了’,她没有不想干,更不会别干了,好不容易端稳的饭碗怎么可能轻易就放下,不想干就不干这种事大概只有董文浩说得出做得到。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柳梅回到酒店从行李箱里拿出胃药,拧开矿泉水瓶把药片和水吞掉,疲惫感在她躺到**的一刻起立马将她吞噬,她甚至懒得翻身,勉强抬起胳膊遮住刺眼的灯光。

手机铃声响起,柳梅循着声音摸起身侧的手机,是董文浩发来的视频邀请,柳梅笑着点了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