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小报事件并没有影响到外埠贸易,前途未卜也没有影响到柳梅的工作态度,全公司除了她和王林没有人产生丝毫的柳梅即将离开华北分公司的预感。
销售部的工作仍然有条不紊的开展,振华即将成为YS中华区独家供货商的消息不胫而走,随之股价也迎来小波上涨,本来因为张氏集团带头违约事件而人心惶惶的华北分公司终于平静下来。
但只有公司几位高层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振华和YS的商谈还在继续,最终是否能成功达成合作意向尚不得知;以张氏集团为首的几家发函企业虽然继续接货,但是接收量缩到了最低水平;其他合作企业也都在观望最终的博弈结果,华北分公司仍然前景不明;扬帆集团竞标迫在眉睫,是否会受不良消息影响不得而知。
所有人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到了销售部总监柳梅身上,连平常和销售部对着干的几个高管也都整日窝在办公室不出门,生怕触了销售部的霉头,惹柳总监不高兴。
王林是秦泽和柳梅关系的知情人,在双方加强合作的关键时期柳梅却选择了巡访外埠客户,把商谈的重要工作交给了销售经理严正对接,这让王林不得不多想。
本来调走柳梅是事急从权的决定,当时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不能把事态闹大,做出决定时王林并不知道原来柳梅一直和YS接触想要成为独家供货商,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他也只能想别的办法稳住柳梅。
“那边儿天气很热吧?!”王林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遥望窗外远处的天空,“要多注意休息。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饮食上要更注意一些,不要考虑出差经费限额,你外出工作这么辛苦多报点儿也是应该的,行政那边我会说。”
“好的,谢谢王总。”柳梅坐在冷气很足的咖啡厅里,一边审批报表一边接听电话。
一连三天,王林的开场白总是从天气开始,俗套又程式化,柳梅也敷衍着配合,博弈是能力的比拼也是心态的拉扯,谁沉不住气谁就认输。
柳梅的双眼看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日期和时间,左手食指缓慢而有规律的轻轻敲击桌面,她在等王林把话题引向核心,服务生将一杯冰美式放到她手边。
“严正今早来向我汇报了和YS的谈判进度。”一直孤鸟闯进王林视线,振翅飞向远方,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嗯,是我让他去的,谈判进入关键期,万一有重要情况他直接向您汇报更高效。”
“他还是太年轻,做事情优柔寡断!”
“年轻人需要锻炼,严正的工作态度一直很积极。”柳梅用吸管搅动咖啡,杯子里冰块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悦耳冰爽。
“今早我给总公司发了邮件,取消了你的调职申请,广州那地方又湿又热你肯定待不惯!索性别去了!”
“是,听您安排。”柳梅啜饮了一口冰咖啡,似一股清泉滑过唇舌,沁人心脾。
“你在振华工作有七年了吧?”
“马上就七年了。”
“嗯,从销售员做到销售总监,这一路走的不容易。”
“多亏您的提携,没有您的指点和帮助我还不定在哪儿跑单子呢!”
“是你自己有天赋,也够努力!你这样的人才到了哪里都会出人头地!”
柳梅无声地弯了弯嘴角,王林显然得知了猎头联系她的消息,她不过是“无意的”跟行政部问了一句离职手续怎么办理。
“振华的平台这么大,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果然,王林开始给她画起了饼,“你做销售总监的时间也不短了,是应该动一动的,本来想把你调到华南丰富丰富履历,但眼下华北分公司离不开你,你先忍耐忍耐吧!等我赴总公司任职后,再给你找个好去处!”
明明是发配弃卒,一句话变成了丰富履历,语言还真是门艺术!柳梅不在意这些虚名,画饼谁不会,要是可以折现,她能从咖啡馆画到外太空。
“感谢王总!我一定不负您的期待,认真做好工作,报答您的提携之恩!”
“嗯,外埠那边如果情况稳定就不用久待了,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你回来把YS的单子跟完。”
“是。”
挂断电话,柳梅将没处理完的邮件一一回复之后合上电脑,还没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人们都已经换上了清凉的夏装,人行道上都是穿着漂亮裙子撑着太阳伞的小姑娘,也有领着小朋友的年轻妈妈。
本是工作日,街上行人的脚步却不匆忙,好像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拿着冰激凌的小男孩儿伸出舌头用力一添,小胖手抓着冰激凌筒的筒尖没有拿稳,冰激凌倒扣到地面上一片狼藉,不等他妈妈出声责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那伤心的小表情仿佛失去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热闹的氛围从门口扩散开来,柳梅被笑闹声吸引,回过头看向点单台,忙碌的两个服务员笑着和门口进来的两人打招呼,进门的一男一女都是户外装扮,背着大大的旅行包,像是长途旅行归来。
咖啡馆里客人不少,进门的两人笑着往员工休息室走。
原来在同样的时间里,有人享受亲情,有人享受爱情,有人享受旅行......
柳梅突然觉得刚才赢得的那点儿小得意单薄的像是一片雪花,在这炎热的夏季里,经不起一声爽朗的笑,三十岁的自己除了工作似乎一无所有,连和董文浩的爱情都可预见的艰难。
“漂亮姐姐?!还真是你!”
柳梅被清朗的声音唤回思绪,是刚才进门的那个男人,看着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
“你不记得我了?”年轻男人自来熟的坐到她对面,“摩天轮!游乐场!啧!打水仗!!”
“哦~对!”柳梅看见对方左耳的黑色耳钉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在游乐场坦言喜欢自己的小男孩儿,“呵呵,这么巧?”
“是啊!在这儿都能遇见你,你就说咱这是什么缘分吧?!这次总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了吧?!”
“你晒黑了。”柳梅笑着转移话题。
“啊。”年轻男孩儿摸摸自己的脸,“我刚从非洲回来,那边热死了!黑了是不是也很帅气?!”
柳梅笑着点点头,不吝夸奖,“嗯,很帅!”
“我叫杨家齐,姐姐你怎么称呼?”
“柳梅。”
“梅姐姐,你怎么来这儿了?工作、探亲还是旅游?”
“工作。”
“哦,待多久?”
“明天就回去了。”
“明天?等我一下!”杨家齐小跑着进柜台拿了几块小蛋糕,将碟子放到柳梅面前,“尝尝,这几款配冰美式口感超级好,不会很甜!”
盛情难却,柳梅拿起小叉子在一块巧克力蛋糕上切下一块儿放进嘴里,冰凉丝滑,入口即化。
“这是什么蛋糕?”柳梅问。
“燕麦可可巴斯克。”杨家齐一脸骄傲,“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不会很甜,而且冰冰凉凉的。”
“我改良的配方,五分糖,爱喝美式的客人一般不喜甜,表面这层燕麦吃在嘴里脆脆的,冷藏过后口感层次更加丰富。你再尝尝这个抹茶的!”
确实都不甜,口感绵密松软,用料上乘。
“还有这个!”杨家齐把一碟薄脆饼干往前推了推,“咖啡薄脆。”
柳梅笑着尝了一片,心想这小男孩儿果然是做销售的料,便问道:“你开的店吗?”
“我姐,我算半个股东!”
“股东个屁啊你!”刚才一同进门的那个年轻女人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新鲜出炉第一杯,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