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浩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每一个警务工作者对待原则性问题从来都不可能允许蒙混过关。
“没想过哪个问题？隐婚还是谈恋爱结婚的问题？可能什么？是可能隐婚还是可能跟我一样，不害怕公开？”董文浩严肃的时候眼尾下垂，单眼皮平添几分锐利，一双剑眉平直上扬，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透出远高于年龄的压迫感。
柳梅心脏颤了两颤，怎么还被个小男孩儿吓着了，这气场何止两米八！
“你在审讯犯人吗？”
“没有，随便聊聊。”董文浩低头吃面，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我没想过婚恋问题。”柳梅说道，“但不会隐婚，地下恋也不会。”
气压升高了一点。
“你多大了？”董文浩没抬头，听语气没那么严肃了。
“31。”柳梅勾了勾唇角，“比你大三岁。”
“你还记得我多大？”董文浩终于抬起头，眼睛睁大了些。
“不是28吗？我记得你说过啊。”柳梅吃的慢条斯理。
“我以为你没听到。”董文浩笑了。
“你是不是撒谎了？”柳梅问。
“什么？”
“其实你才八岁吧？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小男孩儿”柳梅笑着喝了口干红。
董文浩嘴角又绷直了。
“你这样审讯犯人，犯人会怕你吗？”杯口还没离开唇边，柳梅恶趣味的挑衅。
工作中左右逢源的营销总监，很少这样逗趣别人。
“你刚才不是怕了吗。”董文浩用陈述的语气说了一个疑问句，挑衅的扬了扬眉，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口葡萄汁。
换柳梅绷直嘴角。
“我才没怕你，小男孩儿。”
“工作需要经常喝酒，怎么下了班也喝，很喜欢喝酒？”董文浩盯着柳梅嘴角残留的一丝暗红色。
柳梅伸出舌尖把酒液勾进嘴里，唇舌沁香，“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喝，下了班还好。”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销售？公关？”董文浩看着柳梅微薄的唇形，觉得葡萄汁也有了度数。
“销售。我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严肃的时候很有压迫力，但又很容易情绪外泄，真是个矛盾的人，柳梅看着对面的董文浩，觉得这个人真有意思。
“我虽然不能买下你所有的火柴，但我可以送给你漂亮的鞋子，温暖的衣服和你喜欢的所有美食。”董文浩笑着，“当然，我还能保护你的安全。”
“听起来不错，谢谢警察叔叔。”柳梅也笑。
“不客气。那你喜欢什么告诉我吧。”
餐厅安静的落针可闻，两个人互相看着都没有说话。
“你方便把董文浩约出来吗？”柳梅突然开口。
董文浩肩膀一松，一幅早知如此的样子。他低头拿起叉子挑面条，免得气氛变的尴尬。
“为什么？”董文浩突然觉得这顿饭没那么可口了。
“我小助理最近工作状态特别差，小情侣在闹分手。小姑娘初恋，用情太深，既然这么巧你认识董文浩，不如制造个机会，让他们俩好好聊聊，没准就复合了呢？既是帮她也是帮我。”
“如果没能复合呢？不是更糟？”撒谎，董大爷不开心了，即食肉酱不好吃，而且凉透了。
“那也没关系，借这个机会让她看清男人本质，把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当中。”柳梅用叉子搅面条，突然有点没胃口。
“你这么热爱工作，是因为看清了男人的本质？”董大爷放下了叉子，吃不下，不想装。
这句话说得有点过线，柳梅皱了皱眉，在翻脸和留一线之间挣扎着选择了后者。
“我对男人的本质不太感兴趣，我只知道人的本质都是趋吉避凶，我帮她解了心结，她努力为我工作，皆大欢喜。”柳梅挂上职业微笑。
“那我呢？我有什么好处？”董文浩叹了口气，收了脾气。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柳梅暗暗松了口气，谈判比调情更得心应手，“哦，对了，第一次见面就刮花你的车，还没赔偿，你那辆车维修费很高吧？！”
董文浩靠在椅背上，一股既熟悉又悲凉的情感涌上心头，似乎刚才的温情都是幻象，他们回归了纯粹的利益关系，他暂时还想不出柳梅编造这个拙劣借口的理由，但一定跟利益相关。
商人重利轻别离，从小的成长环境让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可惜一群商人偏偏培养出个性情中人，不仅轻利，而且重情，他讨厌这样的柳梅，但这样的柳梅给了他熟悉感，只隔了一层纱他就能看透她，可他揭不开这层纱，所以他看不透她。
喝醉酒趴在他背上装睡的女人和面前这个理智的跟他谈“酬劳”的女人不停切换，就是不能重合，线索缺失不能闭环，一顿已经索然无味的晚餐，他却不想离席，他不喜欢掂量得失利弊，只要不涉及道德法律，他更愿意跟着心走，他的心想留他就留。
“我不缺钱。”董文浩说。
柳梅并没有因对方的直接而感到意外，毕竟是个容易情绪外泄的大男孩儿。她习惯性的思考能打动对方的筹码，她的思路停在那一点外面，没有触碰。
“你确定你助理的男朋友叫董文浩吗？”董文浩不想和柳梅像两个互谋利益的人一样相互试探。
“确定。”柳梅觉得哪儿有点不太对劲，但这个感觉一闪而过，“咱们市公安系统没有重名的吧？”
“就我所知叫这个名字的就一个。”
柳梅点点头。
“行，我帮你约人。至于怎么谢我，等我想到了告诉你。”
柳梅举起酒杯，浅浅说了一句，“麻烦了。”
吃过晚餐，洗衣机里的衣服也已经烘干，董文浩拎着衣服出门，手扶上门把手又转身说：“对了，衣服我穿过了就不还你了，我把钱打给你。”
“不用，送你了，老款式，你不嫌弃就好。”
“买了很久？”
“是，本来打算送人的，最后没送，今天正好救急。”
董文浩想了想没再多问。
餐桌上有半杯剩下的果汁，在料理机的杯桶里，柳梅拿起来喝了一口，不似红酒醇厚，但非常爽口，她一口气罐下，从咽喉到胃里感到畅快，看来久不沾口很容易让她产生喜欢的错觉。
柳梅右手食指敲了敲的杯口，那是她刚刚喝过的位置，继而一笑，开始收拾餐桌。
春末气温陡然升高，室外骄阳似火，早上九点半室外气温就达到了32摄氏度，幸好有风，路边高大的梧桐树冠随风摇晃，像个巨大的拨浪鼓，行人都沿着树荫走，路过树木间的阳光地带跟被烫了似的急行几步躲过。
小沫儿坐在开着冷气的咖啡厅里，但心却像被骄阳烤着似的，十分钟喝了两杯冰柠茶。对比之下，柳梅简直冷静的不像话，拿着手机刷新闻，面前放着半杯冰美式。
“老大，咱这不算诈骗吧？”小沫儿终于忍不住问。
柳梅放下手机，微侧身子对着小沫儿，左手食指轻点桌面，表情十分严肃的说：“不好说，起码你这属于骗色。”
小姑娘眼睛睁得老大，又招服务员要了杯冰柠茶，柳梅笑着拦住服务员，“给她杯卡布奇诺。”
“老大，对方可是警察！要不咱还是算了吧？”
“咱们不骗钱不骗色，就是认识个朋友，这怎么能是诈骗呢，再说，没准是个大帅哥呢？！”
小沫儿确实心动，帅哥、警察、富二代，她要是能带这么个男朋友回家，再也不用担心妈妈念叨了。
“小沫儿，咱们这单能不能做成就全靠你了！”
“嗯！老大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