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梅像是被牧羊犬追赶的羊,被迫换圈。

换圈这事儿并不麻烦,毕竟只有两只大行李箱,董文浩后备箱就放得下。

财智公馆是城市知名的单身公寓,以只租给城市单身精英青年为噱头,要在财智公馆租房子不光要承担租金,还要提供收入证明、学历证明,公寓里配套齐全,书店、咖啡厅、健身房全部都有。

可以说,除了租金高,没毛病!

在得知秦泽回国的第二天,柳梅就联系了财智公馆管理处,但公寓房源紧俏,只能排号。这也是柳梅没有着急还秦泽房子的原因,省的折腾两次。

巧就巧在,董文浩帮他卖房子的第二天,财智公馆管理处就打来电话,说有人要搬走,问她要不要租房。柳梅当天就交了定金,把房子定了下来。

这是柳梅定居这个城市之后首次搬家。

一梯两户,户型是公寓里面面积最大的,租金也最高,作为振华集团的销售总监,柳梅还能承受。

公寓里家电家具齐全,都是统一装修风格,没什么好挑。柳梅拎着两个箱子入住,家里显得空****的,柳梅心里也空****的。

柳梅一边收拾一边吐槽董文浩,什么都不准带,公寓里虽然家具齐全,但是不提供床单被罩,卧室里光秃秃的,连床被子都没有,晚上是要睡床垫吗?

什么都不准带,锅碗瓢盆都留在了老房子里,唯独带来了两只黑色咖啡杯。董文浩从直饮机里接了两杯水,端着去卧室给柳梅。

“歇会儿,喝口水。”

柳梅接过一杯,一口气喝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杯子,又看了看董文浩手里的,问:“这俩杯子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啊。”

“那怎么区分哪只是我用的,哪只是你用的?”

董文浩无所谓的一偏脑袋,说:“没关系啊,我又不嫌弃你。”

“我谢谢你!”柳梅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只马克笔,在自己那个杯子上画了个爱心。

“你的案子结了?”柳梅问,“怎么最近这么闲?”

“移交省厅了,暂时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不过专案组还没解散,随时等候任务。”

“你很喜欢当警察啊?”

两人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休息。

“喜欢。除暴安良,多酷!”董文浩看着柳梅,问,“你呢?喜欢做销售?”

“谈不上,当初入行是因为薪水高。后来做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董文浩想起柳梅辍学从业的原因就气不打一处来。

两个人相处久了真的会有感应,何况董文浩的心情都写在脸上,柳梅不用猜,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又不开心了。

“不过薪水真的很高,是吧?我挺知足的。”

“以前呢?”董文浩仰靠在沙发上,看着柳梅问,“毕业以前,上学的时候,你想过以后要干什么吗?”

“嗯~”柳梅仰着头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没太认真想过,所以那时候就考研了啊。不过我特喜欢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倒是想过一边读书一边能在学校附近开个咖啡厅、书吧什么的。”

“现在也可以啊。”董文浩坐起身,“还想开吗?我给你投资。”

“董少爷大气!”柳梅笑起来,“我怕赔钱了还不上你。”

“不用还,以身相许就成!”

“啧啧......你还真不愧姓董啊,投个百八十万就想让我卖身,算盘珠子打挺响啊。”

“嘿嘿。”董文浩笑着又靠回去,“要不我卖身,你愿意买就成。”

“我得出去一趟。”柳梅坐起身,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干嘛去?”

“卧室你没看见啊?床单被子都没有!”柳梅越想越后悔,问始作俑者,“老房子里的生活用品都是我自己买的,为什么不能拿过来?”

“哎?”柳梅越想越不对劲,“你说人家房主去收房,看见那么多生活用品会怎么处理?那里面可有我睡觉的被子枕头,还有衣服呢,他们不会用吧?”

柳梅打了个哆嗦,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边起身边说:“不行,我得去收拾过来。”

“不会!”董文浩看着天花板,“我给捐了。”

“你给什么了?”

“捐了。”

“什么时候的事?”

董文浩抬手腕看了看时间,回答:“现在。”

“?”

“我把钥匙给家里阿姨了,现在应该正收拾呢,洗过之后就会捐给偏远山区,放心吧。”

柳梅是个自我意识很强的人,不喜欢别人太多掺和进自己的生活,更不喜欢别人替自己做决定,董文浩的行为就像在她的底线上跳舞。

“你问过我了吗?凭什么捐我的东西啊?”柳梅对董文浩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都没法形容什么感受了,“再说那是我家,你凭什么把我家钥匙给别人啊?”

“那不是你家。”董文浩动作没变,板着脸生气,“那只是你住过的地方。”

“董文浩你能别这么幼稚吗?你以为把所有的东西扔掉房子卖掉,就能抹掉我的过去吗?”

“不能!我知道不能!”一个1米87的男人委屈的像个孩子,“那你告诉我怎么办?我只要想起来你被困在那儿七年我就恨不得,恨不得......”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是我自己选择的不读书出来工作,是我自己愿意住在那儿,没有人逼我,我也并不觉得我做了错误的选择。”

“算了。”柳梅觉得自己试图去告知一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大少爷人间疾苦这件事非常的幼稚,“捐就捐了,反正是我自己决定不要的。”

“不是你自己决定的!明明就是我要求你不要的!”董文浩看着柳梅,“你只是在情感脆弱的时候轻信了我,所以你才把家里的钥匙给我,才默许我替你卖房。是我替你做的决定,你为什么非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明明就不怪你!为什么就不能怪别人?!”

“不能!成年人的世界里,能对自己负责任的只能是自己!我不能把情感寄托在别人身上,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是不能,还是不敢?”

柳梅闭着眼想让自己冷静。

“你在怕什么?”董文浩没有给她冷静的时间,“就因为他伤害过你,你就不敢再把感情交出去了吗?”

“你不懂。”

“是我不懂,还是你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你不敢承认你恨他,固执的留在原地等一个结果,现在他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敢去质问?为什么不敢去要一个理由?你在怕什么?”

“我为什么要去质问?我凭什么去质问?路是自己走的,没有人绑着我的双腿,难道我走错了路要怪灯太亮吗?是,我恨过他,我恨他为什么抛下我,恨他为什么不信我,每一个醉酒的夜里我都恨,我恨的不能呼吸,恨得浑身筋骨都疼,有什么用呢?”

“柳梅。”董文浩朝着柳梅走过去,想要拥抱她。

柳梅抬手阻止了他。

“你说那是一个牢笼,你说得对!但牢笼不是他给的,是我自己!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走出去,为什么就不能离开这儿,我不知道!但我就是不能!你说是你让我扔掉旧物,不,是我自己想要摆脱,你只是一个协助者。”

“柳梅。”董文浩无措的站在原地,“我只是不希望你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肩上。你可以信任我。”

“不,我不信任任何人。”

“柳梅。”

“我累了,想静静,你回去吧。”

柳梅累极了,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她从不把恨宣之于口,如果不是今天的争吵,她都没有意识到原来她还是恨的。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把所有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这样起码恨的时候不那么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