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梅点了一杯冰美式，清冽的苦涩滑过唇舌，迅速把感性收拢，职场人从不意气用事。

“张总找我有事？”

张凌雪从柳梅进门就一直在为她估值，量化人的价值是每个职场人的通病。

工作越久、爬得越高，越会主观上忽略人的情绪价值、感情价值，转而用通用货币给每个人贴上价码。这种思维方式用在职场利大于弊，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冲着钱工作，靠感性吃不饱饭。

“柳总监事忙，我就长话短说。”张凌雪淡笑着靠在椅背，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柳梅笑着点点头，微微坐直身体，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张凌雪拿起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推到柳梅面前。

照片中柳梅看着前面的大屏幕，董文浩拿着可乐低头看着她笑，是电影院偷拍的照片，拍摄者坐在他们前面，照片只拍了他们两个，坐在旁边的秦泽没有拍摄进去，可见拍摄者要么是故意的，要么是拍摄的目标非常明确。

柳梅把手机还回去，问：“张总这是什么意思？”

“柳总监不要误会，我没有调查你。”

没有调查自己，那就是在调查董文浩，董三少爷刚一现身就招来跟踪拍摄，果然是树大招风。

张凌雪静静看着柳梅，像是在读取对方的微表情，从细枝末节判断柳梅的心理活动。柳梅平静回视，虽然心里非常反感但面上仍然不显喜怒。

张凌雪给柳梅的定价高了一个档次，从椅背上起身，“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柳总监和董文浩的关系。”

话里说了冒昧，但语气和态度看不出一点不好意思。

柳梅不喜欢处于被动的地位，即使面对大客户，态度上恭敬、语言上恭维，但从不无下限的阿谀奉承，对方直白的问出来，她也没有非回答不可的必要。

“张总似乎很关注董文浩。”

“毕竟是董家的三少爷，柳总监比我关注的更早。”

姿态互换，柳梅笑着后靠到椅背上，既然对方话说的不客气，柳梅更不需要解释。

张凌雪手肘搭到桌面，眼中有些凌厉，“柳总监想要拿下董氏的订单？还是看中了董文浩手里的股份？”

柳梅扬了扬眉，问：“我就不能是看中董文浩这个人吗？”

张凌雪脸色沉下来，“柳总监没有必要跟我绕圈子，要说人，秦总肯定比董文浩更合适。”

柳梅脸上笑意褪尽，“那张总觉得呢？”

张凌雪微扬着头，放出筹码，“我可以帮你拿下董氏集团的订单，或者张氏愿意增加订购量。当然，如果柳总监个人需要一笔收入的话......”

“条件呢？”

张凌雪唇角勾起，眼神藏不住露出些许轻蔑，“既然柳总监目的达到，那也没有非要缠着董文浩的必要了，你们也就不需要见面了。”

“张总能做的了董氏集团的主？”

“这个就不劳柳总监费心，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办到。”

柳梅指尖在桌面轻叩两下，往前倾身，手肘也搭到桌面上，“我不管张总今天来找我的真正动因是什么，单就我对董文浩的了解，张总可能并不适合他。我无意与张总为敌，但也不是卖友求荣的人，张总给出的条件非常具有吸引力，我只当没有听到。”

“卖友求荣？你和董文浩只是朋友？”张凌雪就差把我不信三个字说出口了。

柳梅自己也不太信，但到目前为止这肯定是事实，“是，不止董文浩，YS是振华的重要客户，秦总也是我的重要客户。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希望张总不要听信那些无稽之谈。”

张凌雪眼神转动，显然没有全信，不过这话真假于她也没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来确定一件事而已。

要是柳梅和董文浩的关系不简单，她愿意花点钱打发了柳梅，有钱男人有点花边新闻不稀奇，要是两人没有特殊关系，她也顺便警告了柳梅，不要自不量力。

“我和董文浩合不适合不是外人一句话说了算的，不过既然柳总监说是文浩的朋友，那我也愿意把柳总监当朋友，还希望柳总监能够把握好朋友之间的尺度，不要越了界。”

柳梅心里觉得好笑，也替董文浩捏了把汗，被这么个小公主看上不知道是福是祸，如果这两个人在一起那还真是挺刺激，火星撞地球也不过如此了。

张凌雪目的达到也不想久留，起身告辞。

柳梅看着对面空****的座位想，不是张凌雪也会是别人，董文浩被任何小姑娘看上都合情合理，一段预知结局的关系总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杯中冰块化尽，咖啡被稀释后也不显苦涩，总归是喝惯了，那就不换了。

市局办公室里，随着两百万到账提示音响起，终于可以收网。

预审员突审了一天毫无所获，肥四嘴硬，咬死了就是交个朋友而已，非要找张公子对峙。

审讯室里，肥四看着坐在对面一身警服的董文浩，阴狠的笑着，“张公子不地道啊，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居然把我拷起来了？”

董文浩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我姓董，你可以叫我董警官。听说你想见我，现在见到了，那咱们就别废话了，你自己说说吧。”

“董警官。”肥四喃喃念了几遍，“说什么？拿点小钱儿给兄弟花花不犯法吧？”

“你管两百万叫小钱儿？”

“不像你们小警察，我来钱快，花几个钱交朋友不算事儿！”

董文浩笑着点点头，眼神一凌，问：“京郊离咱们这么远，你买那儿的地干吗？”

“屯着，你管得着吗？”

董文浩厉声问道：“谁指使你买的？你背后的人是谁？”

肥四一愣，随即眯起双眼，眼神像是淬了毒，他以为公安不过是查出他贿赂，顶多寻着点勒索的蛛丝马迹，没想到公安想要的是他背后的人。

“就你那点儿钱想在京郊拿地，糊弄鬼呢？”

董文浩问完，肥四便不再说话，只恶狠狠的盯着他。

耳机里传来叫停的声音，董文浩起身离开。

“董警官！”肥四在身后叫道，“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儿，半夜容易遇到鬼。”

董文浩轻蔑一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会所关停，周远带队逐间检查。

金碧辉煌的会所包厢，昔日的人声鼎沸已经听闻不见，只有公安干警的脚步声。

这间客房董文浩待了四夜，和李洁两个人几乎搜遍了每一个角落，别说摄像头，连个窃听器都没有，但勒索视频肯定是在这间房间偷拍的。

不过当时受限，两人行动时都是后半夜，而且不敢开灯，所以搜查难度很大。

周远站在一面包金边的菱形挂镜前，随手把手机贴近菱形镜，果然，是一面原子镜。

通过对讲机把情况通知给正在搜查的同僚后，周远和董文浩边搜查边聊天。

“你和柳梅怎么样了？你那招好使不？”

“你当柳梅跟小沫儿那傻丫头似的？”董文浩看着雪白的床罩，想起自己在上面做俯卧撑，可惜躺在底下的人不是柳梅，“别说装醉，我就是脱光了她都不为所动！”

“脱光了？”

“打个比方。”董文浩瘙了瘙鼻子。

“哦哦。”周远咋舌，“你说也奇怪，是人都有弱点，你怎么就没找到她的弱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