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权力 第四种权力 第一部分 第四种权力 30(1)

《第四种权力》30(1)

中国法制观察周报》主编周浩然有个外号——“周母鸡”,这是外面的人送给周浩然的。他在《中国法制观察周报》这一亩三分地上呼风唤雨,折腾得下面鸡飞狗跳,脾气上来谁都不买账。但到了外面,绝对是一护短到不分青红皂白的主儿。兄弟单位、业内同行谁要是在他面前提起《中国法制观察周报》一个“不”字,那就等于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周浩然从来不介意把自己尖酸刻薄的好口才展示给外人,不驳得对方哑口无言,偃旗息鼓不算完。这一点上,他还真就像一只老母鸡,护着《中国法制观察周报》一群小鸡崽们四处咯咯啼。

听说周大主编对这外号还挺认同,曾经在报社开年会聚餐,酒酣耳热之际,提着一瓶燕京啤酒,挽着袖子,拍着胸口说:“说我护犊子,我还就护了,哪有自己的兄弟自己不爱的,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别干新闻!”

但是,在一些稿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见报时,面对下面的弟兄们的邪火,周浩然在很多时候也只能充当起“受气筒”,因为在新闻战线上滚了那么多年的他明白,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了是什么滋味。

比如有一次,江天养从国内一个旅游城市暗访归来。那是一个以峰峦迭起、

山清水秀著称的国际知名风景区,由于开发较晚,很多设施和制度上就不可能那么规范,但最主要的,是那个地方导游市场的无序竞争和旅游诈骗的全面开花,已经影响整个旅游城市在国际上的声誉。

这个消息来自一名自称是《中国法制观察周报》忠实读者的青年,他来到报社说有重大新闻要提供。一般这种事情都是值班编辑处理,刚好那天江天养结束一个访问回到社里,闲着没事也就坐在一边听,像这样的情况只要他遇上都不会放过,因为里面说不准就有极具价值的暗访线索,但听到后面,江天养和值班编辑都乐了。

229事情说起来其实没什么复杂的,这个叫小马的年轻人是一家公司的销售经理,因公到那个城市出差,业务谈好以后还有空余时间,顺便就想到风景区玩两天,入住在景区内一家小酒店。到了晚上,他架不住当地导游的热情建议,便去酒店的足疗部做足部保健。然而,在那个灯光幽暗的小房间里,足疗服务员将门插上,转过身来时,却不是规规矩矩地上前给客人做足疗,而是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剥了个精光,然后就像女妖见了唐僧似的扑了过去。没错,小马在跟江天养他们的讲述中就是这么描述的,他当时感觉自己就是那束手就擒的倒霉和尚,还在两人纠缠之余,门忽然被撞开,几个手持砍刀的精壮汉子走了进来。

那天晚上,小马经历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夜,也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仙人跳”。他被那几个汉子暴打一顿后绑在**,脖子上架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砍刀,浑身上下被搜了个遍,随身带的钱被搜光不说,连银行卡也被人逼问出密码去提款机上提空了。当然,要说那些人全无人性也不尽然,人家走时还丢给他几百块钱车票钱,同时附上一句阴冷的当地话。小马依稀听了个大概,那意思就是——

“我们这边有关系,没有摆不平的事儿,老实点。”

在那些人走后好久,小马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跌跌撞撞地跑出酒店,到附近的派出所报案。但是,当地派出所民警那种漠不关心和推诿的态度更让小马不知所措,他们甚至干脆就直接说是因为他自己不检点才惹来的祸,没把他当嫖客抓就算是客气了。如果说前面小马遭受的只是身体上的折磨和精神上的恐慌,那么,后来的遭遇更让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绝望。

“那里的山水是多么的灵秀,那里的人却为什么这样狞狂?是我错了,还是他们错了?”小马最后用一句很富哲理的话结束了他的倾述。当然,他到《中国法制观察周报》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讲故事,他是来恳请《中国法制观察周报》的记者们对这种黑暗的现象进行调查和披露。

送走了来人,周浩然在办公室里听取了汇报。这个事情严格说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暗访价值,这种事情在见惯了大场面的《中国法制观察周报》记者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还真够不上出访条件。但基于这当口正好是国家旅游局在整顿各景区旅游市场,周浩然围着办公桌转了几圈,还是把活儿派给了江天养。

没一个星期,江天养就把这件事情办好了。他有个大学同学在那个城市所在省份的公安厅工作,江天养下了飞机没有急着去景区,而是给他的同学打了个电话,随后老同学就把他引荐给了当地公安局。紧接着,江天养以游客身份住进了小马曾经遭受敲诈的酒店。那天晚上,他也踏进了那间幽暗的小房间,只不过这一次,那些敲诈惯了游客的当地混混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从进入房间到被公安局的干警按住,整个过程,都被江天养的微型摄影机给拍了下来。

再接下来,在整个抓捕过程中一直精诚合作的记者和干警们随后就产生了分歧。当江天养将拍摄好的证据和写好的稿件发给社里的同时,当地政府的公关团,也已经走进了《中国法制观察周报》的大门。他们是来请《中国法制观察周报》给他们的风景区做推广的,广告费用预算100万元。等江天养回京的时候,在报亭里看到的《中国法制观察周报》上就明晃晃地印着曾经视察过那里的一位前国家领导人的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