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远远走过来的这个人,因为下雪的原因,看起来模糊不清,但是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冲天阴气。这家伙究竟是人是鬼?随着他慢慢地接近,我感觉原本就周围原本就冰冷的温度再一次下降了。
我实在受不住这种寒冷了,即使这个家伙对我没恶意,这么下去我也要冻坏了。我转过身不去理会他,迈动着冻僵的双腿往回走。不去理会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到温暖的被窝,然后养几天把感冒养好了。
近在眼前的小屋,成了我唯一的目标,在让人窒息的寒冷里,我费力地迈动着双腿,一步一步往回走。他娘的怎么会这么冷,在东北长大的我从没受过如此酷寒,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冷泽天和池尚寒俩犊子把我关进一个冷库里,也没感觉这么冷……小屋怎么还有那么远?明明就是几步的事,我又走了一步,感觉脚底板黏了一层冰一样,又冷又重。
据说一个人所感觉到的寒冷达到了某种极限程度之后,就会反而觉得周身很热,这是身体机能开始紊乱的表现。现在我就处于这种感觉之中,让人窒息的冰冷感从我体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忍受的疯狂炙烤感。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上的感觉慢慢退去,忽然感觉好困,真想就这么倒在地上,在温暖的雪的怀抱中睡一会。如果我现在躺下睡一会,冷泽天会发现我然后把我抬回屋子里去吧,反正离小屋就那么远了,我提前睡一会没关系吧……在没有意识到,我的智商似乎也随着这冰天雪地冻结了,仅有的思考就剩下睡与不睡的选择。如果睡的话,那么我就会直接躺在雪地上,冻死在那里。
但是我却迟迟没有做出选择,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阻止我倒地睡去,明明已经困的要命,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喝多了一样。真的很困,我现在只想睡一会,就那么一会。眼皮越来越沉,眨眼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睫毛上的冰霜融化在瞳孔里,然后融化成水从眼眶中流出,那感觉好像在哭一样。
哭么?我用最后的力气举起手摸了摸我的脸,眼角的地方有一片坚硬的冰层,我想这一层薄冰应该有微微的咸味吧。为什么哭呢?我脑子中最后的一个疑问被巨大的寒冷彻底冻结。合上的眼皮不想再睁开了,还是睡一会吧,没有人会在意我的哭泣我的泪水,我又何必去在意呢。
思维到这里就变成了断点,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最后的感觉是整个人躺在暖暖的雪堆里,呼出最后一口气,感觉自己变得空灵而世界变得沉重……黑暗,紧接着就是无比的黑暗。我沉沦在巨大的虚空之中,思考和感知模式都变得不一样了,也或许是我的存在形式不一样了。
无尽的虚空之中,没有空间和时间的概念,深邃的安静包裹着这里。我以一种第一视角的视野看着这深沉厚重的黑暗,没有方向感和距离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目光所不及之处有某种除了我之外的存在。
一个不存在的转身动作,我的视野换了一个方向,我看到一条巨大无比的龙盘亘在天地之间。那是一条伤痕累累的残龙,支离体碎、鳞断角折。残龙,又见残龙!我看到巨大的残龙的那一刻,回想起了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我不再是一个无言的旁观者,我重新变回了我自己,童遄。
那条巨大的残龙默默的用独眼看着我,我也一动不动的看着它山岳一般的躯体。这个无声的过程之中,我越发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四肢百骸中重新充满了力量,思考的能力也恢复了。我回忆起记忆中的最后一幕,自己倒在了冰天雪地之中,有一个身上鬼气冲天的人正在接近我,我有危险!
安静的残龙似乎动了动身体,整个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开始摇动、破碎,露出了外边的世界。我转动了一下眼珠,感觉眼皮十分沉重,似乎冻住了一般。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不仅躺在雪中,身体旁边更站着一个人,就是那个不人不鬼满身阴气的家伙!我感觉自己身体里的阳气和力量正随着呼吸慢慢往外吐,妈的,这个家伙在吸收我的阳气?
残龙纹又一次救了我,让我在此刻恢复了神智,思考了片刻,我知道此事我身体没办法支撑我和他战斗,而且对于这个家伙我根本就不了解,甚至到现在我都不敢确定他是个人!
那么,就让我换一种方式去反抗吧。我调整了一下体内运行的气流,生生把正在往外流逝的阳气截断,开始释放残龙纹中的阴气。一时之间我感觉不那么冷了,或许是外放的阴气和寒冷的空气抵消了冰冷的感觉吧。
“没用的废物,这么快就没阳气了?”我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我身边这个家伙果然在吸收我的阳气!
过了一会,他确定从我身上吸不到阳气了,就离开了,我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真是逃过一劫啊。直到听不到一点声音了,我才赶紧蠕动着冻僵了的身体,一点一点爬回小屋。
冷泽天和罗辰睡的正香呢,我小声叫唤着,他们谁都听不到。无奈身体是真的冻坏了,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我只好再一点一点挪动到冷泽天的床边,吃力的举起手,顺着他棉被的缝隙摸了进去。
“我擦!”我冰冷的手掌贴在了冷泽天的肚皮上,感觉那叫一个舒坦,冷泽天嚎叫着醒了过来,连带着把罗辰也直接吵醒了。
两个人看我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不是在开玩笑,感觉把我抬到了**。缩在被子里我只是一个劲打哆嗦,说不出一句话来,冷泽天虽然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但是看出来了我差点被冻死,过了一会开始给我检查身体上有没有冻伤的痕迹。好在我虽然昏迷了一次,但是实际上在外边的时间不长,而且晕倒也不是因为寒冷的空气,而是那个不人不鬼的袭击者对我动了手脚,我现在整个人只是觉得冷,身体却没什么毛病。
我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过了几分钟就缓了过来,但是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是让我心惊不已,要不是神奇的残龙纹,或许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冻死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我努力的回忆着一切,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冷泽天和罗辰,但是我没看到那个人的面容,只记得是个身材消瘦的人,而且声音沙哑,不知道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原本就那个死声。唯一让我记忆犹新的就是他身上散发着堪比鬼物的阴气,或许他就是个半人半鬼的家伙。但是我所形容的这些,在冷泽天和罗辰眼里,实在不足以判断出袭击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只好加倍小心了。
我们小声讨论着,冷泽天却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指了指窗外,躺着的我扯着脖子往外看,只见有三个人在屋子外的雪地上徘徊。一女两男,女的是那个我们来暮雨沟的时候领我们进来的那个妖艳女人,没记错的话之前告诉我们暮雨沟规矩的那个男人叫她梅子。梅子身边的两个男人确实生面孔,不过看那扮相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三个人在外边转悠什么呢?而且我注意到,他们转悠的那一小片区域,就是我之前倒下去的地方,他们甚至指着我身体在雪地中压出的痕迹议论着什么。
“什么情况,这三个人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罗辰小心翼翼地说。
“擦他妈的,你说他们三个能不能和袭击你的人是一伙的,这是来处理尸体了,但是现在却找不到尸体了。”冷泽天眯着眼睛说。
果然,冷泽天猜对了!三个人在外边转悠了好一会,那个梅子指了指我们所在的小屋,三个人走了进来。我尽力感知着三个人的气息,都散发着普通的气息,用听邪也听不出任何声音来,看来这三个人要么和那个袭击者一样是个高深莫测的高手,要么就真的普通人。
当他们敲门的时候,我赶紧躺下,闭上眼睛装出一副没有知觉的样子,冷泽天和罗辰也有心理准备自然不去点破。罗辰起身去开门,我听着他们的谈话。
“有什么事么,不是说住满一周才能交易么?”冷泽天不冷不热地说。
“当然是了,规矩可不能改!我们及时随意看看,看你们有没有惹麻烦,哎呀,你们的那个兄弟怎么了,一声不吭的躺着不是有病了吧。”梅子发现了躺在**一动不动的我,规矩她认为我应该是个死人吧。
“那是死人吧,咱们抬走吧。”梅子的一个跟班说。
“你他妈说话呢,我兄弟睡着了,你说是死人?你们暮雨沟的人都这么唠嗑啊?”冷泽天勃然大怒,声音提高了不少。
“哎呀,你怎么说话呢,什么死人不死人的,小兄弟你别误会,我这个朋友嘴笨说话不过脑子。”梅子急忙解释着,但是言语之中透漏着一种迫切,想知道我是生是死。
“呵呵,我兄弟没事,就是睡着了。”冷泽天说。
“啊,真没事啊,那我们就不打搅了。”梅子说,“真没事啊”这四个字咬音格外重。
“你没事,不用你们操心,我们要休息了。”冷泽天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