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楹看向别处,又无言了一会儿。

鼻尖蓦地涌上一股酸涩,她深吸口气,别扭地说:“知道我聪明,为什么还不和我道个别。”

傅黍不属于这里,不会长久的呆在这里。

这一点,她心知肚明,早就有准备,如果他提前知会自己一声,至少不会这么突然。

温楹没看他,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从未离开。傅黍的视线温温的,从不会让人觉得不适,但此时此刻,温楹被看的慌乱紧张,恨不得转身就走,逃离这一切。

“我,不喜欢和人道别。”他顿了顿,这样回答。这句话像是在不经意间提及了某些痛苦的往事,傅黍微微背过身去,没人能看清他的神情。

平心而论,他的确不是故意瞒她的。

但又的确什么也没有对她说,让她蒙在鼓里。

只是觉得,若是微不足道的离开,那也不必多此一举,因为他们总会再见的。

若是举足轻重的离开,道别总是撕心裂肺,谁都不知道那时说的“再见”究竟是真是假。而天意本就是弄人的,有些人笑着道别,转了身,于是就真的永远离开了。

人们在道别时喜欢许诺,什么时候“我一定回来”,不管能不能实现,先把“一定”许下,给等待的人留尽了空想,可世事无常,谁能保证下一秒什么东西不能将他绊住脚呢。

夜深人静时傅黍细数过,那些与他郑重其事的道别过的人,其实大多都没能按照约定回来。

有的迟了一天,有的迟了半年,而有的,迟了一辈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离开就总是悄无声息的了。

傅黍清楚的知道自己能够回来,但无声的离别已经成了习惯,再难改变。

“可是我想听到你亲口和我说再见。”她执着的目光注视着男人的背影,轻声开口,“这样我至少会觉得,你有在意过我。”

今天的天没有那么的亮,是个阴天,云也灰蒙蒙的。好像一切的不顺都积在了这一天。

傅黍偏了偏首,似乎有些动容。

“我一直都很在意你。”

因为在意,才会许诺。

可也是因为在意,才不敢许诺。

他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这时又极为不巧的下起了大雨,雨点很猛,砸在窗户上,啪啪作响,将他那本来就不大的声音完美的掩盖了过去。

以至于温楹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她眼眶有些泛红。

“傅黍。”

男人一僵。

她喊了他的名字。今天温楹没有喝酒,也没有醉,脆生生的声音清晰又清醒。

她上前一步,吸了吸鼻子,道,“你转过来。”

他轻顿了顿,依言转过身。

温楹笑了起来,但太难过的笑容总是有些牵强,她努力的弯起眼睛,眼泪却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小姑娘咬咬唇,将哭腔咽了下去。她脸上笑容越来越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然而眼中的难过却无所遁形。

温楹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傅黍,我舍不得你!真的…”

那一字一句说的分外大声,淅淅沥沥的雨也被压了下去。可后半句的时候,她最后的故作平静分崩离析,终于带上了几分沙哑的哭腔。

“真的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