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天喝多了，没有卸妆就睡觉的关系，崔佳晏现在看起来简直惨不忍睹。她的头发就好像稻草一样蓬乱着，口红都斑驳了，最可怕的是睫毛膏让眼睛四周一片乌黑，看起来就好像夜行出游的鬼。
所以说，她昨天就是这样勾引陆离的？！怪不得刚才那个女人，看她的表情那么奇怪！
崔佳晏真想一头撞死，急忙卸妆后换了衣服走了出来。她走到餐桌前，发现陆离居然在厨房煮粥。
他的动作笨手笨脚的，还被电饭锅烫了一下，让崔佳晏忍不住笑了起来。陆离顿时一个眼刀杀过来，崔佳晏急忙端正做坐着，目不斜视，就好像刚才她根本没有嘲笑陆离一样。
陆离把粥端到桌上，又给崔佳晏倒了一杯蜂蜜水：“酒醒了？”
“醒了。”崔佳晏毕恭毕敬地说。
“呵呵。”
陆离在笑，但那分明是冷笑。崔佳晏真的吃不准，他们昨天晚上到底干嘛了，可陆离的生气，她还是能敏锐感觉到的。她继续赔小心：“昨天，谢谢你照顾我呀。”
“以后不许再喝酒。”陆离想着，补了一句，“除了我在的时候。”
那我在家里的时候也不能喝酒吗，喝一滴也不可以吗，你这绝对有逻辑毛病。
崔佳晏想着，到底没有敢顶嘴，只是点头，态度好到了极点。她喝了一口粥，觉得难受的感觉压下去了很多。她不遗余力地夸奖说：“陆离你太厉害了，居然还会做饭！”
“会做一点，但是不好。没有梁翌辰做得好吃。”
“没有，都很好啊。”
崔佳晏自认为她一碗水端平，可是陆离的脸色分明沉了一下。崔佳晏还想继续问陆离昨晚的事情，陆离站起身：“吃好就出发吧。”
“去哪里？”
“今天，是约好带学生去林志那面试的日子。”
要不是陆离提起来，崔佳晏还真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她不敢表露出来，严肃点头：“是哦。”
“快点吃。”
在陆离的注视下，崔佳晏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把一碗粥都喝完了。她换了衣服后，和陆离一起出门，想到又要和林志打交道就头疼。她不自觉感慨：“唉，为什么要伺候那么讨厌的客户啊，我每次看到他都想打一顿。陆离，你以前遇到过这样讨厌的人吗？”
陆离从后视镜里看着崔佳晏。他暗想年轻人的恢复力真是好，昨天醉成那个样子，居然睡了一觉就神清气爽了。可是，年轻人的忘性，就没那么美丽了。呵，刚才还问他昨天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倒可以那么自然的谈工作了吗？
论起专业，又有谁能比过他。
“奇葩的客户当然有，而且很多。有些客户有一些特殊的要求，比如说要员工的生辰八字和自己搭配，还有的客户讲究面相，如果觉得谁‘不旺财’就不会招聘。在人际关系方面……我曾经帮我的前女友介绍过工作，我觉得任何私人关系，都能和工作分开。”
“前女友？”
听到这个，崔佳晏觉得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崔佳晏忍不住想，陆离的前女友会是什么类型，是娇俏可爱的还是成熟火辣的？一想到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她简直百爪挠心。她闷闷地问：“陆离，你的前女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探讨的必要。”
“那她为什么要你给她找工作？”
“因为我是最专业的。”
陆离的话是那么肯定，崔佳晏暗暗撇嘴，心想她才不信呢。大多数人分手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撕逼状态，能做朋友的要么是没爱过，要么是还爱着。找个共同话题好增加接触什么的，也只有直男看不出了，她身为女人可是看得透透的。
那个前女友肯定还喜欢陆离。崔佳晏想。
崔佳晏的突然沉默，让陆离有些疑惑，这时林志的公司已经到了。王老师带着学生们在大堂等他们，看到陆离和崔佳晏就和他们握手，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热情太多。崔佳晏发现，王老师带来的学生目测有五十几个。他们没有穿校服，穿着正式的职业套装，脸上稚气满满，还带着一丝羞涩。
看着他们，崔佳晏想起了当初的萧和。那时候，萧和也是穿着一身正装，也是一脸紧张和期待。这些学生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对工作充满了好奇，对人生充满了期待，内心清澈又干净。希望他们，不要像萧和一样，撞到头破血流才好啊。
崔佳晏想着，对学生们的态度非常和善，无论他们问多幼稚的问题，她都耐心回答。在等待林志到来期间，崔佳晏一直挺紧张。她总担心上次把林志得罪太狠，林志会找借口不要这些学生来上班。
幸好，这一次她的担心没有发生。
在看到崔佳晏和陆离时，林志的表情有奇怪。有厌恶、有憎恨、有恐惧，还有……无奈？林志好像忘记了上次崔佳晏和陆离打他的事情，坐下来说：“我们的工作很简单，只要打电话向客户推销就可以。小王一会儿会给你们一张纸，上面写着各种问题和答案，你们能对着念出来，就能入职。”
这样的面试，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了，和上次比起来更是天壤之别。学生们一个个去面试，崔佳晏悄悄问：“陆离，这个林志为什么突然转了性？”
“谁知道呢。”陆离淡淡地说。
陆离没有告诉崔佳晏，就在上次他打了林志之后，第二天他就找到了林志这家保健品公司生产的产品没有拿到相关资质，却伪装药品的证据。这个证据对公司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就算林志再猖狂也不敢拿这个开玩笑。他一边怒骂，为什么会让陆离找到这样的证据，一边只好捏着鼻子向陆离赔罪。
林志以为，陆离肯定会趁机讹诈一笔钱，却没想到陆离的要求很简单——他们的单子继续，给独角兽事务所他们已经成功的感觉，但是在签约前反悔。林志敏锐感觉到，陆离是在算计什么东西，但是他根本不想问，也不敢问。
这样的条件实在太简单了，就这么做吧。林志想。
在学生们面试的时候，崔佳晏等得无聊，就去洗手间补了个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美滋滋地想，学生年轻又怎么样，哪有她漂亮又有风情，今天都有好几个男生一直盯着她看呢。崔佳晏涂好口红，心情愉快地准备重回会议室，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你们到底退不退钱，不退钱我就去报警了！”
崔佳晏好奇地顺着声音走去，只见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办公室里想砸东西。几个员工拦住了她，更有人害怕到躲了起来。一个领导样子的人，好像习惯了这种事，面无表情地说：“产品卖出去的时候，就写好了概不退换，你找我们闹也没用，找消协投诉也没用。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说对不对？”
“你别和我扯这些！你们天天打电话骗我家老头子，才会让他花两万块买你们一张破床！”
“大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这床是高科技，对身体有保健作用，老人家最近身体也不错吧。老人家都知道给自己买，你们做子女的为什么不孝顺一下，你们不该反省吗？退一万步说，就算要退，也只能老人家来退。”
“我爸都被你们洗脑了，他怎么会来退！他一个月才2000的退休金，这都是一年的收入了！你们怎么就那么狠心！”
中年妇女说着，眼泪都涌了下来。崔佳晏不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知道2万块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有多重要，也终于知道林志的公司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多话务员。她只觉得心猛地一沉，这时听到那个大姐说：“你们不给是吧，不给我就死给你们看！”
大姐说着作势要去跳楼，这下可把员工们急坏了。有几个话务员小姑娘急忙去抱住她的大腿，结果被她抽了一耳光。大姐愤怒地说：“就是你们骗了我爸，现在不要你们假好心！你们家也有父母，怎么就能做这么狠心的事呢！你们会有报应的！”
崔佳晏实在听不去，走上前说：“是啊，人家小姑娘有父母，你也有子女啊！如果别人这么打你的孩子，你怎么想？”
“你谁啊，你是不是负责人！我告诉你，赔钱！”大姐凶神恶煞地说。
“我不是负责人，我就是……来这里有事。他们当然是骗子，不过他们为什么能骗到老人，你也该好好想想。呵呵，他们的培训里都会有关心老人吃饭了没，今天身体好不好，想去哪个地方，你会这么打电话问你爸吗？你爸哪里是老糊涂了，他清醒着呢。他宁愿用一年的工资买个不值钱的东西，就因为不这样的话，没人陪他说话了吧。”
崔佳晏的话，让那个大姐愣住了。她讷讷说什么“你知道个屁”，但到底没有了刚才那么理直气壮的样子。崔佳晏见状，没有选择见好就收，而是继续说：“我知道你爸在想什么。老人想要的，哪里是钱啊，保健床啊，只是想有个人和他们说说话，多陪陪他们罢了。你来这里找他们算账，还不如多陪陪你爸。”
“你谁啊你，要你管！你特么是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啊，嘴皮子很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