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辉说着，轻轻去摸刘小贝的头。他的语气是那么温柔，让刘小贝很想哭。她极力忍住想要啜泣的情绪，死撑着说：“不疼。你怎么会来了？”

“来保释你。毕竟，我是你的老公啊。”殷辉低沉地说，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

殷辉办好保释手续后，和刘小贝一起出了警察局。夜风有点凉，殷辉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刘小贝身上，刘小贝没有拒绝。她看着远方，眼神有点空洞：“我今天，真是很丢人啊……殷辉，我刚才辞职了。”

殷辉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看着她。刘小贝自顾自说：“刚才薛总打电话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懒得解释，直接说了辞职。我承认了，我根本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这一切都是骗局罢了。薛总答应了我辞职。

“你在难过吗？”殷辉问。

“难过什么的，我承认会有，不过并不重要。得到这份工作的前提就是谎言，为了这个谎言我又撒了无数个谎话。当他们问起来我家庭生活的时候，每一次说谎，我的心里都特别难受。我甚至觉得，我真的有家庭，这样的感觉真是……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

刘小贝的表情有惆怅，更多的破釜沉舟的决心，殷辉知道她的平静的外表下，内心该有多难过。殷辉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可是他也知道这样做，只能让刘小贝反感罢了。他微笑着说：“小贝，想好的话就去做。你不需要想那么多，一切随心就好。”

“是啊，一切随心……”刘小贝苦笑，“人生不应该有那么多谎言，去强求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如果我早点这么释然，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殷辉，你今天为什么会来？我们的契约已经结束了。”

“你到现在，都不相信我喜欢你吗？”殷辉摇头，“为什么？是你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我……”

“下周三是巫邵阳的家长会，我会去参加。”殷辉说，“你可以去，也可以不去，都看你。虽然我们的关系是假的，但我希望……我们的感情是真的。”

月光下，殷辉的表情是那么认真，认真到让刘小贝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她扭过头去：“殷辉，你每次都这样吗？这样，不符合你的职业道德吧。”

“不，只是对你。”殷辉那么温柔看着她，“我爱上你了。”

刘小贝被开除的事情，在业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崔佳晏也有所耳闻。她简直不敢相信，前几天她们还一起吃饭，刘小贝还想着怎么去解决这件事，却一下子把事情推到了最糟糕的局面。

“刘小贝这下惨了。”崔佳晏托腮说。

陆离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他站起身去泡咖啡，轻哼了一声：“不是惨了的问题，是会被整个行业淘汰的问题。犯了这样的错误，要么换个城市重新开始，在本市的话，怕是不能找相关职业了。”

“有这么严重？”

“嗯。行业核心圈非常小，她的这点事情连我们都知道了，同行只会知道地更快。其实，私生活不代表专业水准，可是不会有公司愿意招聘这样有话题性的人。她的未来，会很艰难。”

崔佳晏想起和刘小贝第一次见面时，她自信爽朗的笑容来，心里突然挺难受的。崔佳晏低声说：“就没有办法可以补救吗？”

“能有什么办法，除非说是误会，或者是别人的责任……这一切，都和我们没关系。”

陆离说着，看着电脑，但是余光一直在崔佳晏身上。他知道，崔佳晏非常同情刘小贝，如果他稍微提几句，崔佳晏也许会上当。到时候，事务所的声誉会一落千丈，再配合上唐总的事情，可以彻底解决掉崔佳晏。

那么，他到底要怎么选？

“陆离，那天你说有事，到底是什么事呀？”崔佳晏突然问。

“见了一个人。”

“朋友吗？”

“不算，只能算是一个客户。”

“那你们谈得怎么样？”

“不算愉快。”

陆离见的是许强，结局却不算愉快。

许强约陆离在一家餐馆用餐。酒过三巡后，许强问起陆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搞垮崔佳晏的事务所。陆离平静地说，一切都在计划里，许强冷笑：“是吗，可我怎么听说，陆总你和那个崔佳晏，关系很不错啊。”

“人在屋檐下，有些戏是要做的。”

“这话没错，可我怕陆总你入戏太深，都忘记要去做什么了。上次光头去砸事务所的时候，你好像还护着那个丫头了。怎么着，是怜香惜玉吗？”

陆离就知道，上次的事件会让许强对他起疑心，幸好他早就有准备。他淡淡地说：“崔佳晏如果报了警，到时候光头的嘴巴不严实，把许总您供出来了，这不是得不偿失？现在这个时代，暴力手段已经不流行了，我们有更好的办法……”

“三个月，只有五天就到了。”许强冷笑一声，“你要告诉我，你准备在这五天内，让她把这份合约签了吗？”

许强说着，把一份合约丢在陆离面前。这样的行为，已经类似于羞辱，可陆离的表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平淡。

许强把一杯红酒都喝了下去，怒气冲冲地说：“三个月，我足足给了你三个月的时间！你陆离有口碑，有信誉，我才会相信你，可是你给了我什么？那丫头还找到了，那个叫什么小李的，打算去抓我的人，还想把我咬一口！陆离，我给你钱，不是让你他妈的算计我的！”

“许总，我想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想算计你。上次孙秘书的事情，不是我提前告诉了你，那可就不好收场了。我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却这么说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你怀疑我，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陆离说着，站起身就要走，许强急忙叫住了陆离。许强忍住脾气，呵呵一笑：“陆总，我们都是老交情了，怎么气性儿还这么大。快坐下，这拉图红酒可是我特地找人从法国带来的，味道很不错。”

眼见许强低头，陆离也给许强面子，重新坐回了座位上。许强给他倒了一杯酒，放缓了语气：“陆总，你不能怪我急。这块地我投入很大，我势在必得。你这三个月的时间，也是我挤出来给你的，我每天都在损失钱啊！而且这个小丫头太不懂事，我到现在都没有和她硬来，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陆总，你也要为我想想。”

“许总，你的情况我当然清楚。我也在努力，只是有时候，确实没有那么快见效果。”

“呵呵，我当然知道你在努力。这样也是对崔小姐好，不然等我动手了，大家都不好看了。”

“许总，你会怎么样？”陆离低低地问。

许强笑眯眯地说：“要弄垮一个人，有太多方法了。别的不说，天天找人去那里闹，她就没办法办公，也没有客户。再简单点，等她外出的时候把她打一顿，或者找几个男人对她……你说，她还会继续找‘杀父仇人’吗？她没有这个精力。”

许强轻描淡写几句话，让陆离觉得身上一寒。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意识到，许强对于事务所的势在必得，而且他会不择手段。

如果，佳晏因此受伤了……陆离简直不敢想象这个场景。

就算他天天在崔佳晏身边，能防住一时，可以防住一世吗？他们有能力，和一个财团对抗吗？

“我会让事务所倒闭，也会让她在文件上签字的。请最后给我一周的时间。”

“我等你的好消息，陆总。”

陆离看着崔佳晏，想起那天和许强那场不算愉快的对话，轻轻抚摸崔佳晏的头顶。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崔佳晏有点不好意思，她敏锐地问：“陆离，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

“为什么这么问？”

“虽然你以前也不太说话，不过现在更沉默了。你还会突然看着我，就像现在这样……陆离，你的不开心，是因为我吗？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陆离没想到崔佳晏居然会这么想，更没想到她干脆问了出来。他放缓了语气：“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事务所现在越来越好了啊。”

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陷入到危险。你要让我怎么说出这件事，我的佳晏？

“佳晏，我没有不开心。对了，上次说带你去吃饭，因为忙一直没有去。今天反正没事儿，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是约会吗？”崔佳晏笑吟吟地问，“你等等，我换一身衣服。”

崔佳晏说着，冲到楼上去，为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选起了衣服。当她再次下楼的时候，已经换好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子上有大片的芍药花，让她看起来异常娇艳。

见陆离的眼神里满是惊艳，崔佳晏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这条裙子不错吧，是我28岁生日宴的时候穿的。这条裙子是我自己设计，找人做出来的，我一直很喜欢。所以，当初在家里破产拍卖的时候，我把这裙子悄悄藏了起来。现在想想看，真是很过分啊。家里都那样了，我还想着要比美。”

“一条裙子罢了，也不值什么。”陆离安慰说。

“这倒也是。我那些包包和首饰才值钱呢，不过都没有啦。啊呀说这个做什么，我们去约会吧。”

崔佳晏那么轻松地谈起破产，就好像只是出门丢垃圾一样的小事，让陆离忍不住想，这姑娘的心不是能装下小船了，简直大到可以装下航母。不过，他也就喜欢这样的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