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人很少，陆离沉默地坐在崔佳晏的后排，这样的近距离，让崔佳晏觉得有点尴尬。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陆离灼热的呼吸，总觉得陆离好像就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而他们还是亲密的情侣关系一样。
而他们早就没有再次接近的资格了。这件事，想起来就心酸。
崔佳晏摇摇头，不再让自己想下去。虽然公交车上有空调，她还是觉得挺不舒服的，身上一阵阵发冷，头晕晕沉沉的很难受。崔佳晏暗想不会感冒了吧，这时车子突然急刹车。崔佳晏控制不住，下意识往前栽，险些从位子上冲了出去，幸好陆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怎么回事啊？”
“搞什么啊！”
乘客们纷纷抱怨了起来。这时，女司机生气地说：“谁家的孩子啊，你为什么摸我大腿！”
崔佳晏此时才发现，不算拥挤的车上，有个七八岁的孩子站在女司机身边，而女司机正在生气地斥责他。男孩翻个白眼，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这时坐在座位上的老太太忍不住站起身来：“你对他凶什么凶，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孩子也上小学了吧，他摸我大腿，还摸了几次！有这样的孩子吗！”
“哟哟，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小孩子那么纯洁，怎么会摸你。啧啧啧，现在的姑娘不得了，思想那么龌龊，都开始诬赖小孩子了。你快道歉，我们宝宝都被你吓哭了！”
老太太看起来六十多岁，而那个孩子人高马大，眼神非常挑衅，简直不像是小学生。女司机参加工作没多久，又生气又是害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他摸我，要我和他道歉？你们怎么这么欺负人啊！”
“我孙子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看你是缺男人了，开始发神经病了吧！”
老太太说的话特别恶毒，女司机开始哭了起来，车子停在路边也没有开。乘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让司机快点开车，也有人说这么点事情就算了。崔佳晏只觉得无名火冒了出来，猛地站起身，走到男孩身边问：“你刚才摸她了吗？”
男孩子白她一眼，不说话。
“你摸她了吧。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这样才是大人嘛。只有小孩子才不敢承认呢。”
崔佳晏故意激起男孩的叛逆心，男孩子翻个白眼刚要开口，老太太忙说：“说了没摸就摸啊，你谁啊，要你多管闲事！司机你到底开不开车了，不开车我投诉你啊！”
老太太说着，拿起电话准备投诉，其他人也纷纷指责司机到现在都不开车。女司机的情绪崩溃了：“他摸了我，我连说他几句都不可以了吗！你们要下车现在就下，我不开了！”
“你这姑娘怎么还来情绪了，你现在是工作时间，你这样很影响我们的好吧。”
“是啊，多大点事情，快开车吧。”
围观者的冷漠，让女司机心凉。崔佳晏看着女司机痛苦的样子，冷笑说：“摸没摸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你们是不是原始社会来的，都不知道公交车上有监控啊。走，我们去警察局看监控，保证一清二楚。”
听到这话，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尖叫说“你们欺负老人”，而男孩果然说：“是啊，我摸了，怎么样！你们这帮老女人！”
这熊孩子的打击面太大了，崔佳晏气极反笑：“你承认你摸了就好办了。是啊，你是未成年人，警察拿你没办法，可是老师拿你有办法啊。你穿着是九小的校服，我正好认识教务主任。九小可是好学校，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就等着通报批评被处分吧，小流氓。”
崔佳晏说着就打了电话。老太太原来死撑着，认为崔佳晏只是在吓唬自己，可当老师打电话过来，问她的孙子是不是在公交车上摸司机大腿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她对着老师低三下四哀求，说肯定没这件事，然后生气地对崔佳晏说：“你的心怎么那么狠！他还是个孩子啊！你这样影响他的未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那你这么教育孩子，让他那么小就耍流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陆离站在了崔佳晏身边，“现在只是通知了学校，你再这样，就要通知媒体了。你也不想你的孩子小小年纪，就都被大家认出来，被人叫小流氓吧。所以，现在就道歉。”
“你们欺负老人啊！”
老太太说着，就往地上趴。如果是其他人，一定会担心这么冷的天，老人的身体受不了，然而他们遇到了崔佳晏和陆离这对奇葩。
陆离根本不管老太太的死活，拿起电话就通知熟悉的新闻媒体，还正好有人就在附近。当看到有人抬着摄像机过来的时候，老太太懵圈了。她真不知道她惹到的是什么人，一个说联系老师，就联系上了，一个说联系媒体，媒体就来了？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有个小男孩摸了司机的大腿，然后他的奶奶还在那里辱骂司机？”
“是啊，就是这样！”
“真是太过分了！”
当记者提问的时候，围观群众一改刚才指责司机的模样，纷纷说了他们的所见所闻。他们痛心疾首地表示，真的没想到在当今社会里，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一老一小就这样欺负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袖手旁观的事情，齐心协力表示对这件事的厌恶，老太太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同时和那么多人吵。她心一横打算装死，而陆离悠悠地说：“你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啊。司机，我看我们直接把她送医院吧。找最好的医生，住最好的病房。我看，这病不花个十几二十万，她没办法出来。”
“是啊，我看这样子要扎针，要洗胃，还要做脑CT——这样塞满稻草的脑子，简直对医学有贡献。对了，我会急救，我给她扎一下就好了。”
崔佳晏凉凉地补充，顺手拿过胸针，就要把针对准老太太的人中扎过去。老太太没想到崔佳晏那么心狠手辣，在针要扎下去之前，好像被烫到一样蹦了起来。她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那么恶毒啊，你欺负我们老人家！”
崔佳晏无辜地说：“我是看你晕倒了，想救你呀，你可别冤枉我。”
崔佳晏卖萌装可怜的时候，也是自带一种凌厉和高高在上，老太太明知道她在故意气自己，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真是气得血压都高了。她拉着孙子就要走，崔佳晏拦在他们面前：“你们还没有向司机道歉。”
“对不起。”老太太见状不妙，死压着怒火说。
“不是你道歉，是这小子道歉。喂，快点说对不起，不然就不是教务主任的事情了。你的老师、同学、同学家长都会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想被同学看不起，天天被打吗？”
儿童对于成年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刚才还熊到要打人的孩子，在看到崔佳晏严肃的面容，和陆离拿出电话的样子，终于“哇”地一声哭了。
“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熊孩子哽咽地道歉后，和老太太一起下了车，简直是落荒而逃。女司机重新发动了车子，感激地对崔佳晏说：“美女，谢谢你。”
“不客气。”崔佳晏摇头，感慨地说，“这样的孩子，就是缺管教。看得出来，他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只是之前他的家长都在装死。呵呵，这样也算让他得到点教训。所以说，家长不教，有的是人来教。”
崔佳晏又安慰了一会儿女司机后，女司机重新开车，乘客们还是没有恢复安静。大家纷纷在感慨，自己刚才有多么勇敢，多么挺身而出，和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比起来，简直有太大区别了。
听着他们的自我表扬，崔佳晏冷笑了起来。她想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啊，明明比谁都要卑鄙，又要装得比谁都高尚。他们都在谴责那个熊孩子，其实他们又比熊孩子好到哪里去了？
一样的胆小，一样的卑鄙罢了。
崔佳晏陷入了沉思，这时陆离突然开口：“我以前也遇到过一个熊孩子。那人是我一个七拐八弯的亲戚的孩子，过年的时候来我家，非要动菲菲的提琴。菲菲把提琴看得就好像生命一样重，怎么会让他动，他就撒泼打滚搞得大家都很尴尬。然后，我说既然你喜欢小提琴，我特别看好你的潜能，你应该去系统学习。”
“然后呢？”崔佳晏忍不住问。
“我当场带他们去一个小提琴培训班。他们的父母觉得孩子这方面有天赋，再加上不想在亲戚面前丢人，给他花了几万块报了名。后来，他再也没有打游戏、打篮球的时间，一有空就去学小提琴。他当然又哭又闹，可是家长已经花了那么多钱，怎么会让他放弃。”
“干得漂亮。”
崔佳晏简直想拍陆离的肩膀，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还是在冷战状态，轻哼了一声又不去搭理陆离。
陆离觉得崔佳晏气鼓鼓的样子真是很可爱，下意识伸出手去捏捏崔佳晏的脸颊。崔佳晏猛地回头，不让陆离碰自己，两个人好像小学生一样打打闹闹起来。崔佳晏觉得他们这样实在太幼稚，而且根本不符合他们现在的关系。崔佳晏打掉陆离的手，突然觉得公交车上有个人看起来很眼熟，但又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