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这话的时候,梁翌辰的眼中一片阴霾。他简直不敢相信,崔佳晏会做这样的决定,激动地问:“为什么!就因为我去打了陆离吗!陆离他伤害过你,你能忘可是我不能忘!佳晏,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错了……算了,对于做知心姐姐、人生导师什么的,我没有兴趣。总之,这是我的决定,我是不会变的。”
梁翌辰沉默许久,突然轻笑了一声:“佳晏,你可要考虑清楚。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如果是我的东西,我会百般宠爱;但是如果背弃了我,之前有多宠爱,以后我就有多恨。不要逼着我走到那一步,不要背弃我们的感情好吗?”
梁翌辰说着,用力抱住了崔佳晏。这一次,崔佳晏没有任何温暖的感觉,有的只是毛骨悚然。她觉得梁翌辰的身体是那么冰冷,简直冷到了她的心里。这样的梁翌辰,不再让她觉得心软,只会让她畏惧。
“梁翌辰,你放开我!”
“我不放,放了你就要走了。佳晏,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还是想要逃?为什么我对你们都那么好,可是你们……”
梁翌辰说不下去了。崔佳晏用力挣脱开,看着梁翌辰冷冷地说:“真心建议你,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梁翌辰,你还有年假,就在家休息一阵子。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
崔佳晏说着,拦了出租车就离开,梁翌辰一直呆呆站在路边。他简直不敢相信,他曾经拥有过崔佳晏,而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低头看着他的手掌,那里曾经是崔佳晏的温度,而现在只是一片虚无。梁翌辰呵呵一笑:“所以,还是到了这一天了……说什么不会放弃我,会永远在我身边,都是骗我的。佳晏,你也骗我。你真的会后悔的,我发誓。”
崔佳晏并不知道,梁翌辰在心里盘算着什么,只觉得心乱如麻。她想,她真的是个傻子——陆离接近她是别有目的,梁翌辰看似温良无害的外表下,也有着她不知道的算计……她自以为平静的生活,其实早就是危机四伏。而她却傻兮兮地享受这样的生活,还认为……
她真是个傻瓜。
崔佳晏抚住了额头,极力把自己从糟糕的情绪里带出来。她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因为她好像又回到了爸爸刚去世时,那接近于歇斯底里的状态里。崔佳晏对自己说,不可以任由自己堕落下去,她必须走出来。而当她走到事务所的时候,神经终于靠近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她房子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建了一个广场,正在表演着歌舞,广场上“恒丰集团”四个大字特别显眼。在热舞结束后,主持人拿着话筒说:“亲爱的朋友们,一会儿恒丰集团会给大家发放大米,大家要排队领取,不能着急哦。我刚才听到你们有人说,要晚上摆摊赚孩子的学费,我听了真的特别心疼!只要这里拆迁了,你们一个个都能拿几百万,别说给孩子学费了,这些钱一辈子都花不完啊。如果我家住在这里,能拿到那么多钱,我肯定开心坏了!可是,谁知道,就是有人见不得别人发财呢?”
“是谁啊!”
“对啊,你们之前说拆迁的,为什么不拆迁!”
在大家情绪激动的时候,主持人故作为难地说:“许总真的很想拆这里,和大家都洽谈地差不多了,谁知道有几户就是死撑着不拆迁?他们做钉子户,倒是苦了你们了!不然的话,你们现在哪里需要那么辛苦,还要我们发米……唉,真是见者心酸,闻者流泪啊!”
有些人真的很想拆迁,见状忙问:“到底哪家不肯啊,我们去找他们!”
“是啊,做人不能那么自私!怎么能不管我们死活!”
眼见大家情绪激动了起来,主持人故意不肯说是哪家。在大家都纷纷逼问的时候,她终于说了那个名字:“啊呀,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啊。为首的,不就是那个崔佳晏,崔家吗?”
崔佳晏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的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而听觉却分外灵敏。她听到,平时对她和善的邻居,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她,责骂她为什么不管大家的死活,最好她出门就被撞死。他们似乎忘记了,他们家以前是怎么帮助他们的,也曾经多么相处愉快。
崔佳晏听着只觉得手脚发凉,一口气闷在心里,怎么也发泄不出来。她的行动不受意志控制,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舞台上,拿过了主持人手中的话筒。所有人都看着她,目光中有诧异、有心虚,也有厌恶。
崔佳晏勉强笑着说:“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以前说过,这里是你们的家,是你们生长的地方,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离开……是我听错了,还是你们变了?我只是想保护我们的家啊!”
人群里没有人说话。过了很久,才有人说:“那是没有人来拆迁的时候啊!这笔钱,我们一辈子赚不到!你大小姐不在乎,我们在乎!”
“是啊,我们在乎!你不能只管自己,不管我们的死活!”
“你怎么那么狠心啊,我爸生病还需要钱呢!拿到这笔钱,我爸就能好,你明白吗?”
有人带领后,大家都开始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崔佳晏看着他们,只觉得他们分外陌生,更觉得爸爸之前觉得和他们亲如一家,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崔佳晏深吸一口气,用力忍住泪水:“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我们都是想保住家园,为此我一直在努力……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没有想到我会给你们添麻烦。我以为给了,你们想要的……抱歉。”
“道歉有什么用啊,你快点签字把房子卖了才是真的。”
“是啊,你别挡着我们发财。”
大家絮絮叨叨责怪崔佳晏,崔佳晏难受到了极点。这样的指责让她不堪重负,而她还是高高抬着头,不露出任何怯懦的神色来。她推开了人群,往事务所走去,不小心崴了脚重重摔倒在地。
好疼。
崔佳晏艰难爬起来,突然笑了起来。按照电视剧,这时候应该会有人来救她了吧,但现实是她只能孤独地倒在地上,没有任何人来搀扶她。
她不会觉得失望,因为生活不是电视剧,她能依靠的只是自己。
从来都只是自己罢了。
崔佳晏想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回到了事务所。她发现她的手肘破了皮,拿出医药箱给自己消毒。
酒精接触皮肤的时候,崔佳晏疼到冷汗都流下来了。要是以前,她早就哭着撒娇了,可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撒娇给谁听呢?崔佳晏忍痛给自己消了毒,发现家里冷清清的,什么吃的都没有。她看着事务所里整整齐齐的位子,轻轻一叹。
她第一次怀疑自己坚持到现在,是不是错的。她以为她可以拯救大家的命运,可是她却伤害了一批人而不自知。
他们恨她。一想到这个,崔佳晏就难受不已。而且,梁翌辰到今天的地步,她也有责任。是她给了他希望和梦想,才会让他那么憎恨陆离。
“也许,真的是我错了……睡吧。”崔佳晏对自己说。
这一晚上,崔佳晏一直在做噩梦。她在梦里一直被人追逐,醒来的时候也是冷汗直流。她看看现在已经是七点了,起来洗漱了一下,准备吃了早餐后上班。她给自己煎鸡蛋的时候,被滚烫的油烫了一下,轻轻咬了下嘴唇。
她突然想到,那个卖炒饭的大叔,会不会被油溅到——如果他有了那笔钱的话,再也不需要那么辛苦了吧。崔佳晏想起了同样年纪的张宏达,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该起床了吧。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呢?崔佳晏想。
张宏达当然起来了,而且是早上6点就起来了。他起来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要干,只是因为年纪大了,越来越醒得早罢了。而当他现在有了心事,越发睡不着。
张宏达醒来后,见妻子已经不在家,知道她可能出去买菜了。电饭锅里已经煮着粥,不需要他麻烦,浓稠的香味让他的心情舒畅了一些。而当他经过儿子张轩洋房间,听到里面传来的打游戏的声音时,脸色变了。
“该死的,辅助干什么去了!快奶我一口!”
听到这话的时候,张宏达沉着脸推开门,见到张轩洋一脸菜色的面容。在见到张宏达的瞬间,张轩洋立马把手机藏到了被子里,但为时已晚了。张宏达抢过手机,感觉到手机烫到可怕,质问说:“你一晚上没睡觉?”
“怎么可能。还给我。”
张轩洋的慌乱只是一瞬间,就转为了愤怒。他急忙去抢手机,张宏达不肯还给他。张宏达痛心疾首地说:“洋洋,你已经高二了,明年就要高三参加高考,你怎么那么不懂事!你想玩游戏,可以,你考上大学再玩啊!你为什么现在要沉迷这个!”
“我没有。”张轩洋不耐烦地说。
“我花了那么多钱,让你去上最好的高中,不是为了让你和那帮狐朋狗友鬼混的!你以后不许和他们玩了,不然我就停你的生活费!”
“停就停,谁稀罕啊!你永远这样,只会拿钱来威胁我!你以为有两个臭钱,就能决定我的人生吗?别做梦了!你这样的人,永远只会卑躬屈膝,我真是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