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翌辰依依不舍地离开。他每走几步路，还会回头看一眼崔佳晏，那留恋的样子，简直就好像崔佳晏看商场里买不起的包一样。崔佳晏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这时，陆离说：“走吧。”
“哦。”陆离的语气，让崔佳晏瞬间回到了现实中来。
陆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这样的感觉让崔佳晏很难受。她想起以前犯错回家的时候，爸爸也是气得一晚上不理她，却会在第二天早上，亲手给她炒一碗她喜欢吃的蛋炒饭。
只是，爸爸不在了。蛋炒饭，再也吃不到了吧。
“陆离，你想骂我就骂吧。”崔佳晏看着窗外说，“我知道，我这么做很难看啦。当街打架，还进了警局。如果她们没被我牵扯进去的话，我的名声会坏上加坏——不过反正也没谁喜欢我，做不做这件事区别也不大，呵呵。”
陆离从后视镜里看着崔佳晏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涌上了心头。他把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淡淡地问：“你是开心了，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
“职介所的老板，因为打架斗殴被抓入警察局，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公司？真性情？很有趣？还是不靠谱？还有，傅蕾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是打算放弃这个案子吗？”
崔佳晏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内心来说，她确实不想再管傅蕾，看到她那么卑微的样子，那种无力的感觉让她特别难受。
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样，陆离说：“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把私人感情代入到工作中。你和傅蕾，只是合作关系，甚至算不上朋友。她的人生，是该由她自己决定的，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配合她找到工作。我们事务所，一开始可能没有太高端的优质客户，这样的人对我们而言，更重要的是口碑效应。可是，如果搞砸了，你觉得还有谁能信任我们？”
陆离的话，让崔佳晏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办法反驳。她觉得自己就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窒息到想翻白眼。
陆离也没指望，会在崔佳晏这里得到什么答案，轻声说：“如果不想经营下去了，你可以早点和我说。你把事务所卖了，这笔钱也够你……”
“我不会卖掉事务所的。”崔佳晏立马说。
“那么，你真的喜欢这个行业吗？”
“我……”
“人这在这世界上工作，分为两种：谋生，和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你觉得，你是哪一种？你自己好好考虑下吧。”
陆离说着，发动了车子，把崔佳晏送回了事务所。崔佳晏看着门口写着“独角兽职介所”的公司名，心中一片茫然。
一开始，她只是想坚持爸爸的理想，以及想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的脸罢了。她没想到，就算有大神加入，事务所的工作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顺利，甚至让她心力交瘁。
只是管一家小公司就这样，以前爸爸创业的时候，一定遇到了更大的困难吧。
爸，到底是什么让你坚持下来的呢？
崔佳晏不明白。
她却没想到，当她带着迷茫入睡的时候，她唯一的客户傅蕾，正面临着她再一次的噩梦。
“张鸿，你回来了啊。”
当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傅蕾急忙去给张鸿敲门。她原来想告诉张鸿，她已经瘦了五斤了，她就快找到工作了，可是所有的话，在看到张鸿醉醺醺的样子时，一下子化为乌有。恐惧就好像野草一样，在她的心中滋生，也遮住了她的所有阳光。
“怎么搞的，怎么过这么久才开门啊！”
张鸿不耐烦地指责傅蕾，傅蕾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小心翼翼接过了张鸿的外套，给他倒了一杯茶解酒。饶是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张鸿还是把茶杯摔在她脸上：“怎么这么烫，你是要烫死我吗！”
傅蕾忍不住解释：“应该不烫，我刚试了下温度……”
“妈的，现在还知道顶嘴了！”
张鸿一巴掌扇在了傅蕾的脸上，傅蕾的脸一下子就肿胀了起来。她用力咬着嘴唇，提醒自己不能哭，因为每一次张鸿家暴，她哭的话，张鸿就会打得更惨！她只能轻声说：“对不起，是我让你烦心了。”
“哼，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是受够了。为什么别人的老婆要么漂亮，要么能赚钱，我的老婆就是那么一无是处，带你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对不起，我在努力找工作。”
张鸿不耐烦地说：“别说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离婚协议书，你快点签掉，我真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抱歉，可我真的就快找到工作了……”
“妈，你在干吗？”
就在张鸿揪住傅蕾头发的时候，豆豆突然走了出来。傅蕾没想到，儿子会那么晚还起床，急忙哀求看着张鸿，可张鸿在酒意下，还是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她的头一下子撞到了沙发上。豆豆吓傻了，呜呜大哭了起来，张鸿酒意上头哪里管得了儿子，对傅蕾又打又踹。
傅蕾蜷缩成一团，低声哀求：“张鸿，你不要这样，儿子还在，他的病还没好，求求你不要打我……”
“妈的，我和你说话，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让你做的事情不做，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回来还要受你的气吗！”
张鸿拼命打傅蕾，豆豆在嚎啕大哭，傅蕾终于绝望了。她可以忍受老公的家暴，但是他要在孩子面前这样，让孩子看到爸爸在打妈妈吗！
她站起身，声嘶力竭地说：“张鸿你够了！你要让孩子看到你这一面吗！”
傅蕾的话，终于让张鸿清醒。他下意识伸出手想继续给傅蕾教训，但看到豆豆惊慌的眼神时，到底放下了手臂，摔门离开。张鸿走后，傅蕾抱着豆豆，心里一片绝望。
第二天，崔佳晏在熟睡，享受难得的休息日。她做着所有女人都臣服她脚下，她想赐给谁卸妆油，就赐给谁卸妆油的美梦时，被电话吵醒了。
“喂，谁啊 。”
崔佳晏在**不耐烦翻个身，觉得自己就要在下一秒继续睡过去。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崔佳晏，我在青叶餐厅门口。那个，我看到我老公和一个女人进去了……你能不能陪我？”
“哈？”
崔佳晏没想到一大早，居然会遇到这样的捉奸大戏，什么睡意都不见了。她想起刘琦出轨的事情，新仇旧恨就这样涌上心头，飞速说：“好，你等我。我来之前，你什么事都不要做。”
“嗯。”傅蕾哽咽地说。
当崔佳晏赶到青叶餐厅的时候，发现傅蕾正在门外，打扮地很奇怪。天气还不冷，今天也没有雾霾，她却戴着墨镜和口罩。
餐厅很喧嚣，她看起来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浑身满是苍凉和麻木的感觉。崔佳晏走了过去：“傅蕾。”
“你来了。”傅蕾绝望看着她，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今天他说要去公司加班，我正好想来街上给豆豆买点衣服，没想到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这里吃饭。这家餐馆很贵，我有一次说下次结婚纪念日来，他很不耐烦说我，不安心做个好妈妈，老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带着别的女人来。崔小姐，那人是不是他的同事，他们只是同事间的正常交往？”
傅蕾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绝望。崔佳晏很不喜欢她那么卑微的样子，想起昨天陆离对她说的话，还是尽量克制说：“单独和女人吃饭，其实不是大事啊。又不是封建社会了，这是男女之间的正常交往。”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的。”傅蕾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是骗你加班，其实来吃饭，那出轨的概率就是90%了吧。剩下的10%就是他其实在梦游，被人控制了意识之类。傅蕾姐，你想好了吗？如果你不想离婚，就装一切没发生，现在就走吧。”
崔佳晏的表情是那么不耐烦，傅蕾纠结了起来。就在这时，张鸿和那个女人一起走了出来，崔佳晏急忙站在傅蕾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幸好，张鸿的心思都在那个女人身上：“今天的菜色怎么样，还喜欢吗？”
“也就这样，没有我们上次去的那家好。”
“嗯，那下次还是去那家吧。你不是说要买个包吗，我们顺便去商场逛逛吧。”
张鸿说着，和那个女人一起往商场的方向走去。傅蕾的脸色，苍白到好像白纸一样，愣了一下后也跟了过去。
崔佳晏拦住她，皱眉说：“你过去的话，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你真的要去吗？”
傅蕾犹豫了起来。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经一脸坚定：“我要去。我情愿明明白白的死，也不要活在谎言里。”
这瞬间的傅蕾，绽放出崔佳晏从没见过的勇气和决心，崔佳晏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终于觉得，傅蕾不仅仅是家庭妇女，更是一个女人。她就好像布满灰尘的镜子一样，当灰尘被拂去的时候，她也绽放出光芒来。
“走。”崔佳晏精神饱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