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说着，走到了崔佳晏面前。她的发丝凌乱披散在面颊上，脸颊上有纱布，看起来还有些红肿的痕迹，看起来倒是楚楚可怜的。
也真是奇怪，白天里那么嚣张跋扈的性子，睡觉的时候居然会那么安稳乖巧。陆离看着她在睡梦中皱眉，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轻不可闻一叹，用最低的声音说：“崔佳晏，起来了。”
崔佳晏充耳不闻，继续沉沉睡着。陆离觉得她这么睡，一定很冷很难受，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太忍心把她吓醒。他只能稍稍提高了声音：“起来了。”
“烦死了。”
崔佳晏正做着，自己穿越到古代成了妃子，叱咤后宫的梦，哪里舍得起来，嘟囔着摆摆手。她睡得有点冷，正好抓住了陆离的手臂，下意识把她的脸贴在陆离的手上。陆离的温度就这样传递了过来，崔佳晏觉得这体温不错，够舒服，用力抓住在脸上蹭了几下。
我擦，要不要这样啊！哼，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恋爱过的好吗！
老师觉得这情景有点虐狗，在心里嘟囔了几句后离开了，陆离的心跳也快到不像话。他真是对崔佳晏无奈到了极点，声音大了起来：“佳晏，起来！”
“啊！”
崔佳晏吓了一跳，猛地从梦中醒来，没想到自己第一眼居然看到了陆离。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瞪瞪看着陆离的样子，让陆离想起了小奶猫，火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崔佳晏过了一会儿，才彻底醒来，拍拍脑袋：“我在这里睡着了。”
陆离安静等着崔佳晏解释，或者露出羞愧的神色，他再一次天真了。崔佳晏好像嫌弃自己还不够丢人一样，冲上来抓住了陆离的手臂：“陆离，我知道叶裴有什么心理问题了！”
距离感，距离感！
关于这该死的距离感问题，陆离不知道和崔佳晏说了多少次，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挺聪明的姑娘，每一次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他很想和往常一样，严厉提醒崔佳晏，起码要把她推开，可是手居然好像不听使唤一样。他看着崔佳晏璀璨的眼眸，心里第一万次叹息，顺着她的话问：“到底是什么？”
“我昨天心情不好，就想一定要完成叶裴的单子——哼，那帮家伙越不让我做下去，我就越要有声有色。我买了点宵夜，请保安大叔吃饭，求他让我去档案室找资料。保安大叔本来就觉得对不起我，再加上朱校长也答应过，就放我进来啦。然后，我把叶裴整个班级，整个年纪的资料都找了，一个个打电话给他们。”
陆离理解了，为什么她的周围会有那么多档案。可是，一个个打电话什么的，真的现实吗？陆离疑惑地质疑：“毕业时候留下的电话号码，很多都已经不对了吧。”
“是啊，所以只联系到了几十个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叶裴当时的朋友。那人说，叶裴在校园歌手大赛上唱走调，然后就跑了。因为当时只是彩排，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后来，叶裴就开始不太说话，和她也疏远了。上次，叶裴不是年会的时候唱歌突然跑掉吗，肯定和这件事有关系！我又问了很多，原来当时彩排的时候，底下坐着叶裴喜欢的男孩子！在心仪男孩面前丢人什么的，才会让叶裴这么难受，变了一个人！陆离，这就是叶裴的心结！”
崔佳晏的眼神是那么明亮，紧紧抓住陆离的手，身体的每个细胞都绽放着快乐。这样的情绪也感染到了陆离，不然为什么他的嘴角会微微上扬起来？
陆离很快意识到他这样不对劲，遏制了情绪，淡淡地问：“所以你昨天一晚上，就去做这个了？”
“嗯！”
崔佳晏的表情就好像在求夸奖一样，陆离疑惑地问：“你到底打了多少电话？”
“300多个。我以为要打1000个呢，没想到300多个就搞定了，我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
“女孩子在高中期间，就是喜欢成群结队。按照叶裴说的，她是后来才这样的，那总会有几个好友吧。好友会知道她的秘密，就算她想瞒住我们也没办法。而且，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结会是这个吧。”
陆离简直没法想象，像崔佳晏这样的大小姐，会耐着性子做那么琐碎的事情。他深刻意识到，崔佳晏是真的想认真把事务所经营下去，而且她有着他意想不到的天赋。
而他必须要阻止她。
这样的感受，让陆离心情烦躁了起来，严肃地说：“就因为这个，你私自进学校？你知不知道，这事情传到校长那里，会让保安丢了工作？”
崔佳晏倒是没想到这个。她撇撇嘴，死撑着说：“不是没有被发现吗。而且你和校长关系那么好，求情下不就好了——再大不了，我们本来就是做这一行的，可以帮他找工作啊。”
“所以你说了那么多，就是不承认自己错了，采取了错误的手段吗？”
陆离的声音是那么严厉。崔佳晏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确实做错了，倔强地说：“这件事，我承认我急了一点。可是，竞选就是几天后了，我真的不想功亏一篑。当然，我有私心，舍不得这个单子就这么黄了。可我……我也真的，真的很想帮助叶裴。我想让她幸福。”
崔佳晏的目光是那么坚定，陆离知道他怎么都没办法劝她。
她是象牙塔里的公主，她是山中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是人间天真无邪的富贵花……她总是觉得，这个世界是围着她旋转的。只要是她想做的，她就一定能做到。
可是，外面的世界是那么危险。她那么信任他，而他要做的是摧毁她。
还有时间……幸好，距离约定还有时间，还能让她再天真下去。既然这样，那么这次就如她所愿吧。
也许，她真的能做出什么事情，也说不定。
“好，那么就去做吧。”陆离终于开口，“我们现在，去找叶裴。”
在陆离的陪伴下，他们再次去了叶裴家，希望劝说叶裴站出来，和他们一起面对这件事。
崔佳晏一边敲门一边说：“叶裴，你出来，事情都可以解决的。陆离已经给你们老总打电话了，他们会去调查，不该你承担的责任，绝不会让你承担。你也不想被人诬赖吧，我们会帮你洗刷冤屈的。”
什么，陆离居然打电话给老总了？他的人脉，还真是可怕啊。叶裴惊讶地想。
可是，那又怎么样？就算可以证实清白，要面对那些人，面对那么双眼睛，被他们那样盯着看……
还是，算了吧。
无论崔佳晏怎么说，叶裴都是不肯开门，气得崔佳晏都要提脚上去踹。陆离拦住了自家暴脾气的BOSS，对门里说：“叶裴，你当然可以选择逃避，但这样你的职业生涯里就有了污点。你也不想去其他公司上班的时候，被人质疑造假吧。如果你介意的是年会的事情，我们去公司了解的时候，发现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你可以告诉他们，你当时突然身体不舒服，这件事也就很快过去了。有时候，你造成的负面影响，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大家都那么忙，根本没空管你这些事。”
“是啊，比如我艳照门的事情，你肯定也忘记了吧。”崔佳晏急忙插话。
听到“艳照门”这三个字的时候，陆离下意识看了一眼崔佳晏。这件事对其他女孩子而言，会是毁灭性的打击，崔佳晏偏偏看不出任何悲愤的表情。
是她的心真的有那么大，还是她为了让叶裴舒心，不惜把伤口展示给她看？
如果是前者，那么她一直以来都过着什么日子；如果是后者……她又何必这样。
这只是工作。叶裴，也到底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崔佳晏一直看着叶裴的大门，而陆离一直看着崔佳晏。他看着她紧紧抿起的嘴唇，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皱成一团的眉心，很想告诉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必要投入太大的情感。
她为什么，就是这么傻。
过了很久，门里才传来了叶裴的声音：“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求求你们，让我安静会儿吧。我一个人都不想见，我觉得在家特别好，这也是我的选择不是吗？”
崔佳晏真的火大了：“我和你说那么久，你怎么还是这样啊！不就是以前唱歌的时候跑调，被喜欢的男生听到了吗，这多大事儿啊，谁记得你啊。我还在小鲜肉面前吐了呢，你说谁比较惨？”
陆离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小鲜肉是谁，很快意识到他被崔佳晏带偏了——她居然这样说出了叶裴的心事，叶裴一定会恼羞成怒的！
果然，叶裴咬牙切齿地说：“我求求你，不要再帮我了，你的帮助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是啊，我是比以前漂亮了，也更多人关注我了，可我一点也不快乐！那些高跟鞋，连衣裙穿在身上，我很不舒服，我觉得那个人根本不是我！和他们说那些无聊的话题，是会让我受欢迎，可那些话题我根本不喜欢！我为什么一定要迎合大家，我就不能开开心心做我自己吗？我谢谢你帮助我，以后请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了。费用我会给你的，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过了一会儿，崔佳晏的手机响起，原来叶裴居然转了两万块给她。崔佳晏简直气急败坏：“你当我那么帮你就是为了钱吗！你知不知道，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