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干嘛？”打完电话，韩璃穿着睡衣倒在**。
她的睡衣是两件套，短袖加短裤，这样躺在**，小腹露出一截，人鱼线清晰可见。
周承渊收回目光，“你能不能坐好？”
韩璃不耐烦地坐起来，“在房间里啊，又不是外边，干嘛非得正襟危坐的。”
“希望你有点身为女性的自觉，可以吗？”周承渊要被她气死。
她拽了拽衣服，很不情愿地坐到沙发上，和周承渊坐在一起，“好了吧，现在可以告诉我明天干嘛了吗？”
她身上是酒店洗发水的味道，很清冽的薄荷香气，带着些甜甜的后味。
周承渊不想看她，目光向下移了一点。
韩璃的睡衣是卡通款的，印着说不上名字的动漫人物，露出一个跟她本人一模一样的缺心眼表情。睡衣覆盖之下的地方微微隆起，没有其他衣物阻隔，大剌剌绽放着少女香气的豆蔻。
……
周承渊只好低头看手，“等电话，听听看结果怎么样。”
“不再去市场了？”韩璃问。
周承渊“嗯”一声，“安城熟悉我这张脸的人太多，总去那边不安全。等等鸟贩子的电话吧，之后再根据电话内容规划接下来的工作，如果没有满意的结果，下周我们再去一趟。你不是还要准备期末考试吗？还方便吗？”
“期末考试哪有破案刺激啊！”韩璃无知无觉地凑上来，薄荷的甜香凑近周承渊的鼻腔里，“我就说你应该粘一些假胡子的，这样更能伪装自己！摘个眼镜换套衣服什么的，太没有说服力了。”
怕她再多靠近一点，周承渊赶紧站起身，假装取睡袋，“下周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韩璃伸个长长的懒腰，用力一蹦跳上床，钻进被子里，“哎，太好了，希望事情有个很好的进展。也希望我真的能查到关于妈妈的线索。唔~周承渊，你的床单被套是不是贵价货啊，怎么就是比我家的舒服呢？”
周承渊默默进了睡袋，没有说话。
韩璃在**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挪到床边，探出脑袋，“哎，周承渊，你睡着了吗？”
周承渊闭着眼睛，“没。”
“我也睡不着，好兴奋啊！哎，要是我能分到刑警大队就好了，我肯定能充分放光发热！我一直觉得，如果给我个机会，三四十年后，我能高升到公（唉）安（唉）部！我要成为国内为数不多进入那里的女人！”
以前韩璃这么说，周承渊大多在心里嘲笑一下她的自恋。
但今天，他信了。
可他开口却是，“三四十年后，你都退休了吧？”
“哎呀，就是个大概的量词嘛。”韩璃没生气，又把头探出来了一点，“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查这件事，王海祥到底跟你有什么过节啊？你现在还不说吗？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战友啊！”
周承渊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一两句话说不清。我没见过王海祥，我找他只不过是想敲开那群人躲藏暗房的大门。等这件事结束，我找机会慢慢告诉你。”
“得了吧，”韩璃不相信他，“你可是有欺骗我的前科的！你不说的话，我回头去问鸿超哥。”
“鸿超加入进来的原因，跟我几乎一样，就算你问他，以他的表达能力，也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周承渊说，“相信我，韩璃，我不会再骗你了。”
不知是夜色太深还是周承渊语带气音的原因，他这番话说出口，温柔喑哑，敲击着韩璃的耳膜，有种很真诚的说服力。
“好吧，”韩璃点点头，“对了，今天的晚饭很贵吧？明天我也请你吃一顿！”
“不用，你个连工作都没有待业在家的小孩子，就不要跟我这个大款抢着付账了。”周承渊难得开玩笑，“你要做的，就是今天在市场做的事，发现注意到我的盲区，我们合作联手，快些达到彼此的目的。”
韩璃翻个身，“你觉得，我真的能查到妈妈的线索吗？”
周承渊沉默了一会儿，“只要你妈妈跟那个点翠头面有关，就一定可以查到的。”
“点翠到底是什么啊？这么值钱？”韩璃说，“我网上查过，就是中国一项美化金银首饰的传统制作工艺，看网上的人说，也没有特别贵到天价。”
“普通的点翠首饰价格确实算不上高昂，”周承渊说，“一件几千，一套一万到几万不等。事实上，点翠这项手工艺，从古至今，重点都在‘点’而不是‘翠’。”
知道韩璃听不明白，周承渊进一步解释，“点翠最早出现在汉代，当时那个环境下，以鸟类兽类的毛做加工点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翠鸟因其毛色鲜亮，光泽特殊，有任何首饰都无法比拟的琉璃色，成为了点翠工艺最重要的一环。古代达官贵人都很喜欢这种特殊的手工艺。
“而点翠制品，也是京剧里最常用到的。一套头面，需要八十到一百只翠鸟的羽毛。”周承渊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嘶哑，“因为点翠工艺，翠鸟的数量越来越少，如今，最普通的翠鸟，都已经在2013年列入了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但是，但是。”
韩璃听出周承渊的声音有点抖，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因为濒危，因为数量很少，如今的点翠饰品，已经成为了富人之间攀比炫耀的新手段。国家为了保护点翠工艺，匠人们已经研究出了鹅毛丝带染色仿制翠鸟羽毛，制成的点翠产品，价格更低廉，甚至光泽也比翠鸟羽毛制作的点翠更好看，更漂亮，琉璃色也堪称完美。但是，这样的点翠，让很多以炫耀为目的的人，毫无兴趣，他们还是愿意购买黑市上，违法制作的，真翠鸟羽毛的点翠。”
“点翠这项工艺，也逐渐由‘点’的突出，演变成了‘翠’做主角。”周承渊叹了口气，“二十五年前，如今的安岭彡显地保护区，还不是保护区，当时在里边发生了一起数额巨大、影响恶劣的盗猎事件，十几人组成的盗猎团伙枪杀了六名林区工作人员，几乎将区域内的所有翠鸟赶尽杀绝。导致斑头翠鸟从此于安城甚至S省绝迹，而蓝耳翠鸟和红耳翠鸟，也是我来到安城，才重新开始繁育起来的。”
“那现在，数量多吗？”韩璃问。
周承渊又是一声叹息，“不理想，国二蓝耳种群数量趋势稳定，目前无危，但还有随时被盗猎的风险，而国一红耳，几近绝种，目前只存在于安岭彡显地保护区和H市彡显地保护区。这也是那副红耳点翠头面价值不菲的原因，因为它是世界仅存，唯一一套红耳点翠了，如果我没猜错，除了银穗子上的那半个吊坠的损坏以外，它几乎完好无损。
“生物界的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的，一个物种灭绝了，会形成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就算是再微不足道的动物，也不能完全为人类所用，被赶尽杀绝，否则终将有一天，我们也会走上消亡之路。”
“所以，你做的事情，就是在保护它们的世界，也是在保护我们的世界。”韩璃轻声说。
周承渊因为这个描述默笑一下，“嗯，也可以这么说。”
“好厉害，”韩璃发自内心感叹，“没想到你是个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呢。”
“周承渊，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黑暗中，周承渊和韩璃看到彼此的眼睛，亮晶晶的，都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