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不踏实，你今天不要去了。”挂了电话，韩璃突然说。
周承渊看她。
“我一个人去吧，我就说你有事，去不了，或者叫上鸿超哥。”韩璃说。
周承渊摇摇头，“不行，不能暴（和谐）露鸿超，你也不可能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现在才觉得心里不踏实已经晚了，毕竟昨天都去过市场了。”
“可是，天马上要黑了。”韩璃担忧地说。
“没关系，我催得那么紧，现在不去反而更可疑。走吧，我给司机打电话。”周承渊宽慰韩璃。
趁周承渊打电话的时候，韩璃重新补了妆，她故意学着上次化妆师的样子，妆面化得非常浓，几乎和她本人大相径庭。
顺便还戴了一对款式十分夸张的耳夹。
周承渊依旧伪装的很不像伪装，最多比昨天的装扮多戴了一顶鸭舌帽。
半小时后，司机到达酒店，还是昨天那辆玛莎拉蒂，两人前后脚钻了进去。
韩璃的双手忍不住绞在一起。第一次去黑市前，她没有料到里边是那样的情况，所以她轻松、她兴奋、她无所畏惧。
可是今天第二次深（和谐）入，她不免紧张甚至恐惧了起来。
那地方比她原本预想的还要有秩序，不知道鸟贩子入夜的邀请到底是何原因，要是再一次深（无语）入虎穴，还能那么轻松兴奋，她韩璃就真的是个缺心眼了。
车子开到年货市场门口，天色完全黑了。
周承渊和韩璃走下车，发现市场早都收摊，从外边看，里边只有星点灯火，比白天荒凉了很多。
韩璃忍不住打个冷战。
“是李先生吗？”声音响起，周承渊才注意到角落蹲着个年轻人，看到他们两个，他起身走了过来。
周承渊微微颔首，“是我。”
“大门已经闭上了，你们两个跟我走吧。”年轻人说。
“嗯。”周承渊和韩璃默默交换了一下目光，跟在了年轻人身后。
向东直走两百米，进入一条小巷，年货市场的偏门映入眼帘。三人陆续走进去，重新回到了年货市场内部。
韩璃不动声色地四处查看，就算有几家私贩野生动物的摊位已经歇业，可门上高挂的摄像头依旧处于开启的状态，还在直播记录市场内发生的一切，这里井然有序的秩序并没有因为暂时的休息就就此暂停。
十八处明哨在晚上减少了数量，但从来来回回悠闲巡视的人数来看，哨卡数量也没有降到两位数以下。
年轻人带着周承渊和韩璃走到昨天的摊位前，就钻进店里再也不见人影了。
鸟贩子一个人坐在店里，吃着盒饭看动漫，悠哉闲适。
“哎呀！李大老板来了，快坐快坐！”看到两人进来，他赶紧放下手里的筷子，乐呵呵地迎了上去。
白天存放“货物”的几十个笼子的位置一片漆黑，明明led灯已经足够明亮，却依旧照不到那片区域。
有人。
还不止一个。
他们都在暗处死死盯着韩璃和周承渊。
韩璃不禁皱起了眉。
她的眼神不敢多在那里停留，假装四处打量地扫了过去，目光停在了平板上正播放的动漫上，故作轻松地说道，“哎呀，老板你也追这部啊！我上周看完了，最后女主死了！哭死我了！”
老板笑了，“您都给我剧透了，我怎么追啊！”
“哈哈哈哈，我是超爱剧透星人，我所有朋友都特别不喜欢跟我一起看动漫，会被逼疯的！”韩璃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不是要当面说吗？货呢？快点吧，赶时间。”周承渊故作不耐烦地打断闲聊的两人。
韩璃吐吐舌头，眼睛轻轻往上一翻，四处乱瞟。
自动跟踪摄像头，除非刻意躲藏，否则运动目标完全没有监控死角。
怪不得这鸟贩子这么淡定，要是韩璃被各种高科技和原始手段暗中保护着，她也能泰然自若。
鸟贩子给周承渊和韩璃倒茶，“我跟上边的老板说过了，他说丹顶鹤有，一雌一雄，正好祝寿，吉利得很。您要是急要，明天就能上门来提货。但是，这个翠鸟和点翠……”
鸟贩子故意拖长声调，“这个短时间可能没有，而且，这玩意儿太金贵了，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最近安城老是出事，我们也不敢卖啊。”
“意思是没有？”周承渊一挑眉。
“也不是没有，但是要等，等多久那就不好说了。”鸟贩子为难地挠了挠头，“您母亲是下个月生日是吧？下个月几号啊？”
“16号。”
鸟贩子皱起了眉，“哎呀，不巧啊，16号……上边说最早20号之后才能拿到货。您说这……不然明天您先把丹顶鹤提了吧？”
周承渊语带不悦，“我相信你们，才等了你们一天，结果还是没货？不是说你们这里安城最大的货源地？一套祝寿的头面和几只鸟都没有？！”
“不是普通头面和普通鸟啊……”鸟贩子弯着腰嘻嘻哈哈地赔不是，“太金贵了，现在翠鸟羽毛的点翠，一套头面上得百来十只呢，安城又是严抓翠鸟走（和谐）私的地方，您说是不是。您得考虑现实状况，要是十几年前，甚至几年前，这玩意还比较好搞到，但是如今正是严打严查的时候，您知不知道那件事？”
韩璃瞪大眼睛，“哪件事？”
鸟贩子压低声音，“就是当年，比较有名的一次盗猎后杀了保护区工作人员的事儿，杀鸡取卵啊，几乎把保护区的所有翠鸟杀绝了，从那之后，安城这边儿的翠鸟生意就不那么那好做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啊，您现在是遇上我了，要是别人，都不做您这生意了。”
“要你们有什么用？早知道这样，我不如另找渠道。”周承渊没心情听他说这些。
鸟贩子笑出声，“您要是有别的渠道也行，但是跟您说实话，全安城，甚至全国，就我们老板进货最快了，我们老板说得20号之后，那别家也不可能比我们老板快。”
“哦？你们老板这么神通广大？哪位啊？不如介绍我认识认识。”周承渊话音刚落，韩璃就听到暗处有一声很轻微的，叩下手枪保险的声音。
她的后背冒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你这话说的，你要了人家老板的联系方式，人家还挣不挣钱了？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啊？”韩璃娇嗔了一句。
鸟贩子附和，“哎，小姐您说了句明白话。要不是搭上我们老板，我这生意也不能这么一路直上嘛，您也理解理解。不然这样，您四处打听看看，我也给您催着，要是16号之前有了消息，我马上联系您，行不行？虽然我有这个自信，最后您还是得回我这儿来。”
周承渊垂下眼思考了一会儿，“行吧，我也不为难你了。保持联系吧，丹顶鹤给我备着，我明天叫人来取。要是有一点点蔫儿巴，我把它们脖子扭断了扔你脸上。”
“哎哎，您放心，保证给您的都是活蹦乱跳的！”老板笑意盈盈地应道。
“走吧。”周承渊站起身，很自然地把韩璃揽在怀里。
“老板再见！下回给你推荐更好看的动漫！”
韩璃轻浮随意地逗着周承渊，像个合格的女朋友那样，蹭在他怀里撒娇，无视明哨巡逻的人看向他们身上的眼神。
拉开车门钻进去后，两人还保持着搂抱在一起的甜腻，直到驶出加油站附近，韩璃的神色才沉重了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和周承渊的口袋和可以不着痕迹藏下东西的隐蔽地方，确认市场里那群人没有趁他们不注意送上“礼物”，这才开口，“那个市场，不能再去了。”
“嗯，我知道。”周承渊垂着眼，长长舒了口气。
“房子里那个乌漆嘛黑的角落，有不止一个人带着枪，刚才保险都叩下来了。”韩璃的声音微微颤抖，想起那一声“卡拉”还无比后怕。
“他们有货，故意不给我的。”周承渊说。
“你怎么知道？”
“感觉，而且是临时变卦的。如果只有一对丹顶鹤，不用让我们再跑一趟。点翠还得当面验货才能确定成色，大晚上的随便拍几张照片，没人会买。”周承渊说，“应该是他口中那个老板不相信我们，不敢卖给我们。以后，也不会卖给我们的，至少今年不会。”
“为什么啊？”韩璃问。
周承渊解释，“他刚才说，最早20号之后才有货，20号当天，这个年货市场就停业了，次年重新开放。对于这些走私贩子来说，一年中最危险也是最暴利的时候，就是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再度化身隐身人，了无踪迹，货也只会卖给那些更相熟的人。”
韩璃点点头，“这个老板，感觉很不简单，你提到他的时候，那些人才叩下保险的，感觉特别紧张。”
“是啊，似乎是个千万不敢随意露面的人。”周承渊想了想，缓缓说，“你准备准备吧，安城对你我来说，不安全了，是时候回长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