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旭是很不同意周承渊没有恢复好就出门的，但是眼下的状况，她不能同意也没办法。
怕他出门的这段时间出意外，凌旭特意安排了一名保镖和一名医生随车跟着他。
虽然他们不能下车贴身陪同，但一旦出现意外状况，周承渊一个电话，他们会立刻赶到他身边。
“太夸张了。”上了车后，周承渊轻轻叹了口气。
他脸色不是很好，略有些蜡黄，唇色也不健康，一副病情未愈的样子。
“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夸张，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这么虚弱，怎么保护都不过分。”韩璃发动了汽车，跟着导航往长川大学走。
周承渊调整了一下坐姿，“提前跟你说一下吧，我奶奶没有经过我们同意，就告诉了老师你是我的女朋友，今天带你一起过去，也是因为老师想要见见你。”
韩璃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所以呢？我现在算你的什么？是不是女朋友？”
“咳。”周承渊清了清嗓子，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巨型电灯泡，压低声音，“我昨天跟你说过了，待在我身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谁要听这个，我是问你，那我现在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周承渊低下头，笑了笑，脸上竟然有了血色，“嗯。不过，如果哪天你发现跟我待在一起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你有单方面……”
“我以前一直觉得，像你这种人中龙凤社会精英，长得又跟画报里走出来的动漫男模似的祸害，是那种怼天怼地自负高傲的类型，为什么面对我的时候，就总是这么磨叽呢？”韩璃不想听他这番说辞，直接打断，“还是说，追你的人太多，你不想把话说满，给自己找个退路？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我知道的，送冰淇淋的那妹子，就是一个你的忠实拥趸吧？”
韩璃明显生气了。
周承渊感觉出来了。
可是他不知道她突然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能从一个完全无关的话题扯到送冰淇淋妹子这件事上。
“我不是在给自己找退路，”周承渊耐着性子解释，“我是给你一条退路，如果哪天，你想要离开，不必征求我的意见。”
韩璃忍不住翻个白眼，“我们昨天，那样……就算是在一起了吧，我都不要求你跟我说什么好听话要什么仪式感了，结果在一起不到24小时，你跟我说这些？什么叫你给我一个退路？什么叫要离开不必征求你的意见？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仗着自己年纪小玩弄大叔的渣女吗？说得跟我在一起多委屈了你似的，你现在这样真的好讨厌！”
“我……”周承渊张了张嘴，“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委屈，我只是……”
“你别说了，”韩璃一抬手，“我现在正在讨厌你。我不想跟你说话。最后说一句，我不像周教授你，备胎成群，我长这么大，还没人给我送过那么贵的冰淇淋呢！”
“……我把钱给她了。”
“闭嘴吧！我现在正在讨厌你，听不懂吗？！”
“……”
周承渊委屈兮兮地撇撇嘴，耷拉着肩窝进副驾驶座里。
以上令人头皮发麻的刚直对话，听得后座的两位已婚电灯泡都不禁打个哆嗦。
到底是怎么做到每一颗字都踩在女朋友的雷区上亦步亦趋的呢？
直到到了长川大学，韩璃都没有和周承渊说一句话。
周承渊见惯了她傻乎乎永远喜笑颜开的样子，突然冷着一张脸，还真的很不适应。
但韩璃已经表明自己正在生气，现在他再讨嫌上去说话，说不定会让她更不爽。
还是闭嘴让她冷静一会儿再好好沟通吧。
周承渊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徒步横跨四栋教学楼，走进长川大学教职工楼，径直上了顶层。
周承渊微微有点喘，伤口又开始痛了。
韩璃一句话没说，轻轻掺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借力扶住自己。
周承渊顿了顿，想开口，但韩璃还是不看他。
来时已经提前跟顾训预约，他此时正在办公室等着他们。
顾训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至今仍活跃在一线教学，就算节假日也喜欢窝在办公室，读书备课做PPT，用他的话说就是，待在办公室里，能让自己感受到任何地方都无法感受的宁静。
门敲响了，顾训赶紧站起身，满面笑容地去开门。
“终于来了！今天路上还好开吧？不堵吧？快进来快进来。”他笑着迎两人进了门。
眼前的男人不太高，微胖，浓眉，不戴眼镜，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没有一根白发，和韩璃记忆中的“老师”对不上号。
她一直以为对方应该是身材清瘦书卷气浓郁头发花白的中老年人。戴着那副金丝眼镜，从镜片背后射出沉静的光。
这位老师，太慈祥和蔼了，就像邻居叔叔一样。
韩璃看着他笑了，“您好。”
“你好呀小韩璃，已经听承渊和他奶奶介绍过你啦！见到本人比想象中更可爱，跟承渊真是天生一对啊！”
顾训一开口就说中了韩璃喜欢听的话，她的笑意更深，更觉得顾训亲切了不少。
周承渊说顾训目前在长川大学教动物学下的鸟类分支，这间办公室的布置也很符合他的专业。
墙壁上挂着巨幅的世界地图，不像普通的地图只标注着地理相关，这上边还绘有分布在世界各地的鸟类族群。
进门左手边有一个展柜，柜里陈列着各种鸟类标本，标记着鸟类的名称、科属、死亡原因或制成标本的原因。
办公桌后有一面落地书柜，里边放着的也基本上都是与鸟相关的著作。
顾训领他们两人在沙发落座，忙活开了，“你来得太是时候了，你师娘刚从云南旅游回来，带了些上好的滇红，泡一壶给你尝尝，我觉得你肯定喜欢。小韩璃喜欢喝什么？”
“我也喝茶就好，谢谢顾老师。”
“你不要喝茶了，给你冲一个别的好不好？”顾训在茶柜上翻找了一会儿，“是我女儿喜欢喝的一个什么外国牌子的奶茶，她说是什么原茶原奶浓缩的，蛮好的，试一试吧？”
韩璃点点头，“也可以，谢谢您。”
“哎呀，你就不要这么客气啦。我拿承渊当自己的亲儿子，咱们都是一家人。”顾训把煮沸的水冲进茶壶茶杯中。
周承渊赶紧上前帮忙端。
“你坐着去吧！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好像还瘦了，最近很忙？”顾训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周承渊避开他的目光，“回来这几天有点感冒，前天还烧起来，不过已经好了。”言罢，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顾训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又熬夜工作了吧？就算工作再重要，也得量力而行，小韩璃你平时也要说说他，他跟我一样，工作狂，忙起来就不吃不喝的，这不是个好习惯啊！”
韩璃应了一声，“我会监督他好好养生的。”
顾训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笑着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女。
他手边有一个相框，里边是一张双人合照。不是顾训和夫人或女儿的照片，是两个男人的合照。
韩璃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照片微微泛黄，有些年头了，上边的两个人并肩而立，冲着镜头微笑。
左边的男人头发浓密，个头不高，微胖，一双浓眉十分醒目，从笑容中就能看出是个非常活泼的人。
右边的人更瘦一些，也更高，戴着那个年代特有的金丝眼镜，笑容相对收着，内敛含蓄。
韩璃的目光又重新移到顾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