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虞怎么也没想到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是树叶,而是一个蛇窝!

此前江有汜伸手接树叶的时候,陆无虞全然凭着直觉和本能认为他们不应该随意触碰野外的东西,故而没多想就阻拦了她。然而也多亏了他的直觉,因为那白色的树叶在落地的一瞬变成了一条白色的……小蛇。

刹那间,陆无虞脑中电光急闪,有一就有二,来不及细想,他拽住江有汜连连后退。

果然,刚退出一步,耳边就传来了一阵轰响,有什么重物被从高空哗啦啦倒了下来。定睛一看,从那一团巨大的白色里蠕动出的不是别的,正是刚才看到过的白蛇。

突然之间满地满眼都是蠕动的白蛇,就是陆无虞都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遑论差点跟蛇亲密接触的江有汜。

两人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而那些蛇好似被摔懵了,正四处乱窜。好在浮云观吃的没有,这驱蛇杀虫的药粉很多,陆无虞赶紧把药粉在两人周围撒了一圈。看到那些无意中窜到他们周围的蛇,闻到气味都绕道走了,两人心下稍安。

原以为就这么完了,谁知头顶仍旧像下冰雹一样接二连三地往地上砸,绵绵不断。看到这一幕,陆无虞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这是哪个不长眼地捅了蛇窝?毕竟他刚才上来的时候,可没瞧见有蛇出洞。

然而,不等陆无虞骂完,一个黑影从天上掉了下来,随即视野里尘土、树叶、蛇尸乱飞。陆无虞当即把江有汜一搂,按在怀里,矮下身子躲在岩石后面,以免被那些乱飞的尸体砸到。

“刚才掉下来的是什么?你看清楚了吗?”江有汜心有余悸地问,那么一声巨响,她直觉地被砸出了一个坑。

刚刚那个东西,明显像是一个人,陆无虞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地上传来了一声惨叫,那声音极度凄惨可怖,然而很快就越来越微弱,直至车底下消失。

在这短暂而恐怖的寂静之中,陆无虞听到蛇群簌簌簌像是在向某个方向移动,而遥远的天空似乎有人语声。

江有汜并没有听到天空之上杳不可闻的人声,她的耳膜全然被刚才凄厉的叫声填满。她知道那人是死了,至于是被摔死,还是被蛇咬死,她都不敢想象,那样的惨状是她今生今世都害怕见到的。

陆无虞感觉到江有汜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不由得把她搂紧了一些,语调轻快地道:“等白娘子走了我们再出去。”

这一地的白蛇在陆无虞口中成了白娘子,江有汜虽然依旧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被他逗笑了,有些沮丧地道:“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呀?”

“哪有?”陆无虞宠溺地吻了吻江有汜的额头,“这软体冷血动物谁看了都起鸡皮疙瘩,不信你看我的手臂。”说罢,就要撸袖子给江有汜看。

江有汜自然不信他,但也因为他的话松快了几分,转而问道:“你说这上头怎么会有人?他们是怎么上去的?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蛇?”一开始江有汜以为这里不过是普通的山,然而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应该早就发现了这里,跑到了我们前头。”

“那文物会不会已经被他们拿走了?”

“应该没那么容易,他们还在我们头顶,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说罢,陆无虞把江有汜按了按示意她等在这里,自己则跨出了刚刚用药粉画的圈。

陆无虞走到刚才那人砸下来的地方,那些白蛇已没了踪迹,此刻那里只剩下一滩血水,和一副衣服的空壳子。面对这可怖的一幕,就算是到过不少凶案现场,陆无虞仍旧有些作呕,然而转身他就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江有汜身边。

江有汜见陆无虞带着她绕道走,也不多问,那里是什么情形,她可想而知。

既然有人已跑到了他们前头,陆无虞就当是那些人在替他们探路。凭借多年的刑侦经验,想找到之前那些人走过的路线并不难,毕竟对方并没有掩饰行踪的意识。然而找到了路,上去却是个难事。

陆无虞看着眼前这棵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树,它的主干挺拔、通体洁白,树冠盈盈如盖、辐射辽阔。它的枝干与天空相接,像是浮在空中的流水,而它的叶则是飘**的流云。这就是浮云观的天空泛白的原因吧,两人站在白树之下,都忍不住惊叹。

以陆无虞往日的经验,在同一个生态之下,一般不会有同样出类拔萃的物种,但这里却是例外。它周围的树木同样高俊而挺拔,它们墨绿的枝叶向周围的天空伸展,从地面望去,一层层结构分明,而白色始终在最上层的天空。

陆无虞忽然有一个猜想,这些树木在拱卫着天空之上的秘密,而他们要去的地方就在白树之巅。然而白树距离地面最近的枝干都有五六十米,要不是陆无虞眼力好,说不定就会看漏那一排“坐”在枝干上严阵以待的白蛇。

陆无虞绕着白树走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要不是树干上仍留有之前那批人爬过的痕迹,而地上也躺着一地蛇尸,他不禁就要怀疑这是不是通向上头的正确通道。

看着陆无虞犯难,江有汜知道他这多半是因为她。虽然树上的蛇不好对付,但要是陆无虞一个人,她相信他总会有法子。

看着这周围的树木,江有汜注意到除了白树,其他树上并没有蛇,而且其他树木也生长得格外高大茁壮,当下她便有了个主意——以其他树为跳板,迂回前进。

想到这个主意,江有汜便开始遗憾自己小时候怎么没去学爬树!

江有汜说的法子,陆无虞其实也想到了,但是过于冒然。然而与可能被蛇咬相比,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权衡之后,陆无虞便按江有汜说的方法走了一遍,一切顺当了他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然而在江有汜走之前,他还是把绳子拴在了她腰上。

这还是江有汜长这么大第一次爬树,照陆无虞的法子,用膝盖顶住树干,双手抱紧,松开膝盖就往上爬。试了一下,人确实是在往上爬,没有往下滑。江有汜有了信心,便朝在上头等她的陆无虞仰脸一笑,让他放心。

虽然是越爬越高,但江有汜却并不觉得害怕,因为她知道绳子的那端握在陆无虞的手中,他不会让她有事。一截爬完,两人站在着力点相会。

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时,陆无虞先爬到上头把绳子找地方绑好,接着拉过绳子一**便稳稳地落到了对面。两棵树之间有两三米的距离,也就是这段距离让陆无虞一开始不愿江有汜冒这个险,因为距离地面是越来越远,而底下杂草乱石,要是人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绳子的一端绑在江有汜的腰部,她往后退了几步简短助跑,视线锁定枝干的位置,就猛地朝对面**了过去。脚还没触到实地,她的人就已经被陆无虞搂在了怀里。

之后,如法炮制,他们终于能够清晰地看到树冠了。然而越往上爬,传到他们鼻尖的血腥气就越浓,而且隐隐伴有腐臭之气。果然,在一处树干上,他们发现了不少血迹,而人却是没有了,只剩下衣服空****地挂在那里。

两人猜到上头可能已经出事了,所以他们爬到树冠之后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停了下来。

站在树上往下俯瞰,果如他们之前所料,那些白蛇就是这棵树的守护神。那些人每往上爬一截,就扑杀一批蛇,最后甚至把蛇窝都捅了。如此一来,白蛇的血气自然就会沾染到部分人身上。那些蛇在他们身上闻到同伴的味道,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两人站到了树冠上,树叶遮住了他们的视线,然而罅隙之间浓重的墨绿却十分清晰,隐约可见岩石的模样,他们猜测这枝干延伸之处可能是另一处山峦。

陆无虞让江有汜等着,自己则顺着那些人留下的痕迹朝前走,越往前走,视野越是开阔,而两侧的树木也越发稀少。渐渐地,陆无虞察觉出自己正走在一根悬空的独木桥上,而他的脚底下赫然出现了一条河,那河从他的视线看去竟然只有两步来宽。

终于,走到了尽头,脚下的枝干上被人按了一根滑索,滑索的另一头固定在对岸,中间相隔两三丈远。陆无虞左右看了看两边的地形,除了这一处却是再没有能够去往对面的路了,要不是有人走到他们前头,将东西布置好了,他们还真没办法过去。

虽然去到对面还有不可预料的危险,但陆无虞实在不放心江有汜一个人返回去,当下便把她带到了滑索旁。他向江有汜示范如何用绳索把自己和滑索固定在一起,直到看到她准确无误地操作熟了,他才放心地去到了对面。

这一路走来,虽然每一步都是她未曾经历的,但只要能看到陆无虞,她便能心无旁骛地去到有他的地方。她按照陆无虞所说的将自己与滑索固定好,正当她松开滑轮冲向他的身边时,她的视线里猛然窜出了一个人,那人手中拿着一只银色的枪。

看到这一幕,江有汜登时瞳孔紧缩,大声喊道:“小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