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江有汜有些忐忑,总觉得这打开的会是“潘朵拉的盒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原本她应该很兴奋才对,但她就是觉得不对劲,所以就在陆无虞的手要碰到地面时,她拦住了他。
陆无虞看江有汜的神色,猜到她是有些紧张了,毕竟寻找了这么久的答案就在眼前,是人都会焦虑和紧张。他反手按了按江有汜的手臂,语气极为轻松地道:“大不了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再继续找,总不能飞出一只怪物来!”
被陆无虞这么一说,江有汜更是有些慌了,她有些不高兴地嘟囔道:“指不定里头就藏着一只怪物呢。”
“我们在这儿瞎猜也没用。”说罢,就朝江有汜伸了伸手,让她把之前割绳子的小刀递给他。陆无虞接过小刀,正准备用它来刮地上的灰,却一下子顿住了。他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匆忙左右看了看,双眉一下子皱在了一起。
“怎么啦?”江有汜也跟着站起来,退到了他身边。
“这里不久前有人来过!”陆无虞用手电扫了一下地面,从光斑到那一人宽的石洞,有一串脚印,但明显不属于他们。陆无虞走过去蹲在那串脚印面前,因为没有工具,他直接掏出手机用测距仪粗略量了一下脚印长度和步长,最后推断出这人身高在178左右。
看到陆无虞这一阵忙活,江有汜已经猜到眼下是什么状况,这还没来得及打开的“潘多拉的盒子”,怕是已经被人先行一步打开了。虽然已猜到结局,但两人最后还是把地下的石板揭开来看了一下,一如所料。
看着这空****的石柜,两人足足呆愣了好半天。功败垂成这种滋味一点儿都不好受,想到要重头再来,两人忽然就有些不确定那从未被见证的东西是否真的能被找回?江有汜的腿蹲在地上早就麻了,她却不愿站起来,她知道她必须回去了,幸运还没有找到。
陆无虞也是很丧气,但江有汜已足够丧气了,他自然不能让她更颓唐。既然对方能留下这一串脚印,那自然不是全然没有痕迹的,他们还有机会,至少这石柜之上的符号与云文经一致,至少他们已经知道了孔怀礼这么个人,至少他亲耳听到过陆超然的声音!
这些都将是他们继续寻找下去的理由。
两人最终是从石洞里爬出去的,这证实了陆无虞之前的猜想,他们其实一直是在地底下。站在地面看他们刚刚待过的那个洞,其实更像是某个动物刨出的穴,用草木稍微掩盖,谁都不会察觉,更不会想到地底下会存在一个结构这般隐秘而复杂的工程。
钻出地面的一刻,两人觉得自己是一头扎进了原始森林里,周遭林木繁盛遮天蔽日,地上没有一条可以称之为路的地方,任谁到了这里都会迷失方向。两人站在原地张望了半晌,确定路是看不见的,只能靠双脚去探索。
陆无虞记录了一下石洞的地理坐标,就准备把这洞口给掩住,却发现那洞口不知何时竟然就合上了!任他如何敲打,那石头依旧纹丝不动,看来想要进到洞内带走文物,就只剩下浮云观后山出发、闯白蛇阵这一条道了。
那为何他们在溶洞内没有看到对方与白蛇拼杀的痕迹呢?难道他们有其他更为行之有效的驱蛇法子?陆无虞一时之间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他绝不能让江有汜跟着自己在这样的地方过夜,他们必须在天黑前走出这片林子。
陆无虞方向感是极好的,无需导向工具,他也能凭借树木枝叶的生长方向来判断方位。他一手拉着江有汜,一手握着柴刀,边走边用柴刀在无比茂盛的草木之中开道。饶是如此,他跟江有汜的手背和脸颊还是留下了一道道的划痕。
看着江有汜的身上被划了一道一道的,陆无虞心疼不已,然而不管他怎么小心,终究还是不能把那些荆条一一除尽。江有汜却是并不在意,毕竟在这密林之中,每走一步都困难重重,被划伤也是在所难免的。
陆无虞在前头开道,江有汜拿着棍子击打两侧的草丛,以防有虫蛇从里头窜出来。无意中,江有汜感觉到棍子戳下去的地方有些打滑,她先是以为戳在了柔嫩的软草上,接着她又用棍子来回摩挲了一番,确信是戳在了某个平滑且坚硬的东西上,那触感像是镜子。
江有汜叫住了陆无虞,自己则趴在了地方朝刚才戳到的地方瞄去,那里有个黑黑的东西,她用棍子给拨了过来,谁知却是一部手机!这地方出现了手机,看这手机还很新的样子,显然是落在这里时间不长。
陆无虞看江有汜从地上鼓捣出了一部手机,接过去看了看,已经无法开机了。
这突然捡到的手机,江有汜总觉得有些眼熟,她拿过来翻到背面,一下子惊叫了起来:“这是厉秋节的手机!”
陆无虞也吃了一惊,问:“用相同牌子手机的人很多,你怎么确定这就是他的?”
“这个!”江有汜指着手机背面的一道划横,这是当初她和幸运以及厉秋节三人在簌溟山庄时,幸运说要试试不同手机的拍照效果,不小心就把厉秋节的手机掉在地上蹭了下。
虽然单以一条划痕就断定手机的归属,陆无虞觉得这种做法有些草率,但联想到厉秋节就是在入山后失踪的,那这部手机属于他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为了得出最终结论,陆无虞决定用“时间”来探测一下。
一探之下,“时间”给了陆无虞答案,厉秋节确实来过这里!陆无虞当即把在“时间”中看到的情形告诉了江有汜,两人便忙不迭地在这周围寻找了起来。江有汜担心厉秋节发生意外,然而几番查找,都一无所获。
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大自然呈现出的修复能力是惊人的,它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行人来过的痕迹一一冲刷,让他们无迹可寻,最终两人只得带上这部手机离开!
厉秋节手机掉落的地方距离他们爬出来的洞口不过十来米,虽然陆无虞没有在“时间”里看到厉秋节去过地下森林,却也不能就此断定他在手机丢失后不曾到过。
洞内那一连串脚印呈现出的人物数据,在某种程度上与厉秋节重叠。陆无虞知道自己在真相未明之际不宜这般揣测队友,但他并不能以厉秋节是队友就说服自己他对他们从无隐瞒。从孔怀礼的叙述中,浮云计划提前暴露就是因为组织内部某些人的私心和私欲,厉以勤当年早早去了香江躲开了所有风波,却到今日才来寻访故友,这种理由陆无虞无法信服。
或许厉秋节早就从他爷爷口中知道了文物就藏在埠州的群山之中,只是不愿告诉他们,而他的离奇失踪可能就是为了掩盖文物的踪迹。陆无虞知道这些都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所以他也只是在心底想着。
两人从丛林里出来时天色已不早了,天边的霞光也黯淡得只留下一片残影。站在山峦上回看那片神秘之地,与普通的山林并无二致,即使是陆无虞,也不能保证自己下次能百分百顺利找到那个地方,那厉秋节又是如何找到那里的呢?
下到山腰的时候,两人便看到层层的坟头,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是到了孔家的祖坟山。两人想到孔先生说起把梦石夫妇带回埠州安葬的事,便猜想他们也应该是葬在这附近。两人在满山的坟茔前瞭望了一番,终于在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座合葬的墓碑。
墓碑是空的,没有写字,但江有汜觉得这就是她祖父母的墓。
陆无虞看了下位置,意外地发现墓穴的坐标点与他之前记录的洞口坐标在同一条线上!孔鸿鸣千方百计隐瞒藏宝地点,却仍旧以这种方式把梦石夫妇葬在这里,让这两位故友在九泉之下也能时刻守望着他们为此付出了大半生的“浮云计划”!
两人在坟前默哀致意,等到下山时天已全黑了。他们在村里找了个人让他开车送他们回酒店,到了酒店前台跟他们说,在他们不在的这几天警察来过,说他们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两人不知道这有消息的是幸运,还是厉秋节,但在这连连碰壁的情况下,无论哪个有消息对他们来说都是好消息。两人在酒店简单梳洗了一番就立刻去了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