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隐情

等赵小茁带着柳月鱼贯进太太院子时,离辰时还有一刻钟。

只是两人还未走到太太屋子的门廊下,尹翠便迎了上来:“四小姐,太太还在屋里等着你呢。”

赵小茁轻“嗯”了声,点点头,只说:“请尹翠姐姐带路就是。”

柳月则拉过赵小茁,站在门廊台阶,小声道:“四小姐请小心些。”

赵小茁拍了拍柳月的手,叫她别担心,就跟着尹翠进了屋子。

太太似乎并没有责怪之意,问了几句探望五姨娘的事后就假寐起来。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让赵小茁也坐立难安。

太太越是不出声,她越是猜不透太太的心思。

赵小茁心里没底地喝了口茶,平复了心绪,正想着开口要说点什么,就听见太太屋里的舶来大钟“铛铛铛”连响七下,看来已到辰时。

再过不了一会,大小姐和三小姐都要来定省了,那太太一大早把她叫到这里来坐着,又没说什么到底何意?

再说五姨娘流产,太太心里再高兴也得做做样子啊!

现在就这么把她这么晾着。

赵小茁想着,偷偷瞥了眼闭目养神的太太,见她如此淡定,大有胸有成竹之势。

到底为何?

不等她细想,门外传来小丫头的禀报声:“太太,三小姐已到,正在门外候着。”

太太的眼皮动了下,却未睁开,只是叫尹翠出去招呼。

不知尹翠说了什么,就听三小姐说:“可是女儿惹太太生气了?”

没一会,又听三小姐说:“既然不是,为何屋里坐着四妹妹,却不愿见我?”

这次不等尹翠发话,太太在屋里开了口:“让她进来。”

三小姐路过赵小茁时,特意睨了她一眼。

那一眼,得意和得逞快感,毫不掩饰。

赵小茁蹙了下眉,对三小姐的厌恶至极。

太太似乎没心情理会两人私下的恩怨,叫人给三小姐搬了锦墩子后,就问了关于昨天探望五姨娘的事情。

三小姐倒回答得滴水不漏,只说昨天带着四小姐去了五姨娘那,坐了坐就离开了。

太太淡淡“嗯”了声,又转向赵小茁:“昨儿说要送乌梅汤,送了没?”

赵小茁一怔,这送乌梅汤本是三小姐提出的,现在为何问她?

脑子飞快转过后,她如实回答:“是三姐姐送的。”

还不等太太再发话,三小姐蓦地站起来,指着赵小茁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小茁先是始料未及,但很快反应过来,冷笑一声:“三姐姐如此反应,是怕被搅进去五姨娘的事?还是三姐早就知道什么,心虚呢?”

“我。”没想到对方主动捅破,三小姐一时竟找不到说辞。

半晌,她才闷闷道:“太太,女儿今儿早上才知道五姨娘的事,就是怕才早早来到您这儿,想让您替女儿做主。”

说着,她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吞吞吐吐道:“只是,只是,女儿有件事当说不当说。”

“说。”太太语气不怒自威。

三小姐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赵小茁,一字一句道:“昨儿女儿临走时去了趟净房,和四妹妹分开了。”顿了顿,佯装说错话般,忙摇手:“女儿相信妹妹不会做什么事情,只是想到有这么一茬,便对太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小茁终于知道被人阴一招是什么滋味了。

她脸色一沉,赶紧起身福礼:“太太,三姐昨天确实在临走前和女儿分开了一段时间,可女儿一直和柳月一起,等在门口,后来觉得站在院内不妥,就去了院外等三姐出来,当时院里来往的丫头婆子不少,您随意叫一个人过来问问便知。”

三小姐嗤笑一声:“可我今儿来的路上,怎么听见都在说,五姨娘一口咬定的是四妹妹呢?”

这件事确实让赵小茁百口莫辩。

即使在来的路上,她也想过,如果五姨娘说是她,那下面的婆子丫头想必早就交代好了说法,就算真找了人来,也没人为她吐露真言。现在说要找人,也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吴娘找来其他证据,来救她。

太太似乎也向三小姐倒戈,对着赵小茁冷言道:“五姨娘说的,我也有所耳闻,四丫头你还有何争辩?”

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赵小茁只能示弱道:“太太,平日里女儿与五姨娘并无来往,不知为何五姨娘非要咬定是女儿。”说着,她用帕子擦拭了下眼角。

话并非捏造,赵小茁这些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太太稍稍找人问一问便知。

但太太心思好像不在这个上面,只听她对尹翠吩咐道:“叫人去五姨娘院子里问问,昨儿是否有人见过四姑娘站在院外?”

尹翠领命下去。

没过一会,尹翠又进屋,当着赵小茁和三小姐的面,回禀道:“太太,奴婢找人问过了,都说见过三小姐带着四小姐进了院子,至于何时离开的,没人注意。”

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样!

赵小茁使劲地攥紧帕子,紧抿着嘴唇,一口气憋闷在心里上不去又下不来。

三小姐趁机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太太,真没想到四妹妹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少。只怕是害怕五姨娘生出个庶子,府里更没了她的位置!”

“胡说!”赵小茁怒极反笑,“三姐也是庶出,难道就不怕吗?”

这话如踩了三小姐的尾巴,她脸色一变,眼底含着怒气,哼声道:“妹妹真是伶牙俐齿!到底是养在外室多年,涵养修养就不如府邸养出的女儿好。”

赵小茁反唇相讥:“只会栽赃陷害于自家姐妹,难道三姐的涵养修养就好?”

“你!”

“够了!要吵都给我出去!”

太太突然重重拍了下梅花几,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喝声道:“来人哪!把她们两个给我拉下去各打十大板!”

三小姐脸吓得煞白,跪地求饶道:“太太,女儿再也不敢了。”

可太太不收回成命,谁敢说不,就连个上前说劝的都没有。

赵小茁知道自己这劫逃不过了,也没必要废话下去,再说只会吃更多苦。

都说太太的板子厉害,赵小茁算是讨教了。

先不说板子打在身上的疼痛,就光听见板子落下时带着的风声,就让人心脏一颤。

赵小茁紧闭着眼,咬着牙只等着板子一次次落下又抬起。

三小姐自第一板还有劲狠狠啐她一口后,后面的只顾喊疼,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赵小茁却害怕,自己这个幼小身体受不受得起如此惩罚。

每一板子下来,她闷哼一声。

周边的婆子喊着数数,阳光渐渐烫起来,赵小茁疼得满头是汗,曝露在初夏的太阳下,备受煎熬。

不知打到第几下,板子停下来,赵小茁以为是打完了,被架起时却还听见三小姐的叫声。

难道是吴娘来了?

她想抬头看清,只觉得脖子千斤重,还来不及看清来的人,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等醒来,已是申时初。

一身疼痛无以复加地席卷了下身的每个细胞外,她再也没有其他感觉。除了转动的眼珠的力气,她连说话都觉得吃力得很。

“水。”

若不是渴到极致,她实在不想张口。

柳月赶紧端了茶杯过来,小心翼翼地喂上两口。

赵小茁觉得有温热的**滑过喉咙,干裂地疼痛减缓不少。

“最后怎么样了?”她稍稍有力气,就想爬起来。

吴娘赶忙把她按住,担忧道:“四小姐莫动,小心扯了伤口。”

柳月在一旁又气又急:“四小姐这样了,还管什么最后,今儿若不是方先生,怕是小姐这条命就要折在太太手里了。”

方温?!

赵小茁微怔,看向吴娘:“他去干什么?”

吴娘特意叫柳月出去添茶,支开她,才道:“今儿要不是方先生出面作证,想太太告知五姨娘的猫腻,四小姐恐怕这会还醒不来。”

“是你叫他去的?”赵小茁下意识问道。

吴娘迟疑地点点头,解释道:“老奴之前一直叫他盯着三小姐的一举一动,却没告诉四小姐,是怕牵扯到小姐身上。今儿找他来也是下下策,否则四小姐此劫难逃啊!”

“吴娘,你真是糊涂啊!”赵小茁叹口气,轻摇下头,“你这事为何不跟我说,万一有什么事,你觉得太太不会连带我吗?”

吴娘微翕下嘴:“这,老奴真的没想那么多。”顿了顿,她忙转移话题:“好在太太知道隐情,已经将五姨娘都做了处罚,又打发人送来了膏药和药酒,叫四小姐好生养伤。”

赵小茁闭起眼,不再言语,她千想万想就在自己瞒着吴娘的同时,吴娘竟然也瞒着自己许多。

与此同时,三小姐在屋里大闹脾气,要不是身上有伤动弹不得,恨不得撕了眼前的男人。

“滚滚滚!别站在我眼前碍眼!”

三小姐把空药碗朝方温砸过去,要不是方温眼疾手快,侧身躲了过去,这碗正中他的额头。

见方温不吭声,珍珠在一旁劝道:“三小姐,您身上伤不能动气。”

三小姐冷笑道:“只怕我死了最好!”

方温这才开口道:“伤了就好生养着,又说什么死啊活的。”

三小姐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从他身上剜出个窟窿来,咬牙切齿道:“你好心跑去就是为了帮那乡下丫头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五姨娘肚子怀得本就是野种,我好心帮她一把,她再还我个人情,难道还是我错了?”

方温听得只叹气摇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指着珍珠斥道:“八成是你给三小姐出的馊主意吧?”

“你少扯珍珠,她是母亲留给我的!”三小姐不甘示弱顶了回去。

珍珠是机灵人,不想变炮灰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等屋内只剩方温和三小姐两人时,方温才坐到三小姐床边,温和道:“你想借五姨娘流产之名害四小姐,顺道把太太也牵进来,到时老爷怪罪下来,于你于五姨娘大有利处。可你不想想,这不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老爷虽说不管府里的事,可戴绿帽子,换哪个男人能吞得下这口气?万一查出什么,你和五姨娘难逃其咎,你以为你是府上的女儿,老爷就真不敢把你如何?再万一查处你我的事情,怕是你我的命都难保。”

话说到此,三小姐虽说听进去了,可心里有了别的计较,她扭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方温:“说来说去,你是害怕自己被牵连进去吧?”

方温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话,我说的是害怕我们俩都被牵进去!”

“是吗?”三小姐眉毛一挑,不等方温下话,就把珍珠叫进来。

“送客!”我们将一如既往为你提供优质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