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烦恼

这顿饭,赵小茁食如嚼蜡,时不时瞥了眼跟二老爷同坐一桌的武嗣侯,心里很是不快……

武嗣侯倒看不出什么异常,和二老爷应对自如,却鲜少见他投箸,酒倒喝了几盏。

“看来今儿的菜不合七爷的口味。”二老爷举杯笑道。

武嗣侯只笑不语,同样举起酒杯,碰杯而饮。

赵小茁见武嗣侯如此,心里更是不爽——

果然封建思想害人不浅,赵小茁用劲戳了戳碗里的鱼丸,愤愤地想,什么君子之风,礼仪之邦,像绅士这样的词只存于现代!

所以,对于赵小茁而言,现在最怀念的不是饭菜,而是校园里那些犯贱的屌丝男生们……

以前还嫌弃如履,相比之下,她觉得屌丝男比武嗣侯可爱多了。

太太和二夫人喝得正酣,哪里注意得到赵小茁眼底的沮丧。

唯有大小姐看了过来。

“不合妹妹口味吗?”她掩嘴凑过来,小声道。

赵小茁被突如其来的关心拉回思绪,挤出个笑脸,摇头道:“不,不会,妹妹觉得都是难得的佳肴

。”

“那就好。”大小姐微微含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赵小茁微微一怔,难道刚才自己只顾看武嗣侯,被人注意都察觉吗?

“说什么呢?”王瑜也凑过来,歪着头看了眼大小姐,又看了眼赵小茁。

大小姐哂笑道:“没什么,就问问四妹妹吃饱没。”

“我吃饱了。”

不等王瑜再开口,赵小茁便应声,她急于离开,不是怕王瑜,而是怕大小姐在太太面前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

别人的话太太未必真信,可自己亲生女儿的话,太太不会不信。

赵小茁跟太太、二夫人福礼请示后,赶紧带着柳月离开。

黄昏的园内,虫鸣花香,清风扑面,好不惬意。

赵小茁找了个地方坐下,深深呼了几口气,就听见柳月在一旁偷笑。

“笑什么?”她蹙了蹙眉。

柳月轻咳了声,收了笑,一本正经道:“奴婢没笑什么,就是想到刚才平生说的话,有意思而已。”

赵小茁白了她一眼:“少跟我装神弄鬼,快说,他说了什么?”

柳月站在一旁,用团扇掩面,小声道:“他说四小姐怎么这么不解风情,拂了武嗣侯的好意。”

“你!”

赵小茁作势要打,柳月赶紧往旁边一躲,嬉笑道:“奴婢知错了,知错了。”

赵小茁撅起嘴,睨了她一眼:“我看你哪里知错,只怕心里乐得很呢!”

“什么乐得很?”突如其来的低沉的男声打断了逗趣的两人。

柳月赶紧上前福了福:“给七爷请安

。”

赵小茁紧随其后,只是福礼,并未说话。

武嗣侯摆了摆手,示意柳月下去。

柳月轻笑了声,给赵小茁递了个眼色,知趣地退了下去。

赵小茁闻到武嗣侯身上的淡淡的酒气,不由皱了皱眉,本想叫住柳月,却被武嗣侯挡住。

“怎么?就这么不愿意跟本王单独相处?”

即便微醺,带着浓浓的鼻音,声音仍带着磁性地穿透力,落进赵小茁心里。

“小女不敢。”她往后退几步,稍稍屈膝。

“不敢?”武嗣侯嘴角上挑,不由分说坐在赵小茁方才坐过的平石上,抬头看向眼前的人,“鲜有人敢用你这样的口气跟本王说话,你是第二个。”

“小女不知应该用何口气跟七爷说话,也不知别人是用什么口气跟七爷说话,若有得罪之处,请七爷见谅。”

赵小茁觉得武嗣侯今天跟平日非常不一样,话也特别多:“七爷喝多了,请在此休息,小女告辞。”说着,准备离开。

“别走!”

冷不丁,武嗣侯抓住她的胳膊。

初夏的风带着末春的凉意,从两人间拂过,吹乱了赵小茁额前的发,发梢轻扫过武嗣侯的脸颊,还带着淡淡的白芷香气。

“陪本王坐会。”武嗣侯松开手,指了指身边。

或许年轻有为、冷酷如斯的武嗣侯也有温柔的一面,但赵小茁知道,肯定不属于自己。

然而她还是应声,稍稍保持距离地坐了下来。

两人没再说话,都只是静静地坐着。

“就这样很舒服。”武嗣侯往后一靠,换了个轻松的姿势

赵小茁却无奈地别别嘴,对于她而言,压根不想和武嗣侯坐在一起,而且还是在二老爷的园子里,要是被往来的人看见,传到太太、老爷那里,又不知闹出什么事来……

“七爷——”

她侧头还是想先行告辞,不料对方已经睡着。

赵小茁叹了口气,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也好,今天也不知武嗣侯吃错什么药,这样不辞而别免得尴尬。

赵小茁轻手轻脚站了起来,还没踏出步子,就感觉有人一把拉住她。她低头看去,武嗣侯的手紧紧牵住她的胳膊。

“请七爷自……”重还没说出来,武嗣侯微微睁开眼,启了启嘴,吐出两个字又睡了过去,连同手也松了下来。

赵小茁怔了下,如果她没听错,武嗣侯刚才说的是“瑞儿”。

祥瑞端照,大有吉祥之意,想来是个父母希望一生平安吉祥的女孩。

赵小茁苦笑一下,他果然把她当成了别人……

或是她让他想起另一个人。

不知为何,心里竟泛起一丝酸涩。

“叫平生来带武嗣侯回去。”赵小茁从林荫里出来时,吩咐了声柳月,头也不回去了花厅。

柳月“哎”了声,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眼,赶紧离去。

晚上,赵小茁早早上床睡去。

柳月特意和碧桃换了值夜的轮班,等她举灯进来时,赵小茁正面朝里一动不动地躺着。

“四小姐可睡了?”她放好油灯,趴在床沿小声问了句。

**的人没动静。

柳月抿嘴笑了笑,没再问什么,只是一边在地上铺好床,一边好似自言自语道:“今儿听平生说,这次出战多亏了武嗣侯,要不是他舍身入敌救主帅,主帅早怕没了

。”

说着,她偷偷朝**看了眼,见赵小茁肩膀微乎其微地抖了下,就猜到她一直没睡着,又接着道:“不过听说武嗣侯救人时,替主帅挡了流箭,受了伤差点就回不来了。”

顿了顿,她又看了看赵小茁的反应,见对方还是不为所动,继续道:“平生说,武嗣侯这次碍于督军的身份死里逃生,即便救帅有功,却不能得赏,心里憋闷不已,养伤时也想通了许多事情。”

“他想不想得通管我什么事?”赵小茁终于不耐烦地翻过身来,蹙着眉“啧”了声,“我记得今晚是碧桃值夜,怎么变成你了?”

柳月笑了起来:“四小姐好记性,不过奴婢觉得有些话得让小姐知道,免得误会嘛。”

赵小茁白了她一眼:“误会什么?喊错了人名也是误会?”

柳月窃笑:“小姐这是吃醋啊?”

话音刚落,一个苏绣枕头砸了过来。

柳月“哎哟”了声,笑出声:“四小姐,今儿是不是武嗣侯惹您不快了?”

“是。”赵小茁懒得搭理敷衍一句。

现在,她才不想听什么武嗣侯受伤还是救人,她担惊受怕、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月的账本,原本以为能谋个独身的差事,没想到武嗣侯回来翻脸不认账!

这就算了,既然喝酒后还叫错人的名字!

还甩脸子给她看!

真他奶奶的……想让人爆粗口!

柳月当然不明白其中缘由,既然打趣问了一句:“要不奴婢叫平生跟武嗣侯说一声,让他给小姐赔个不是?”

再一次,又一个苏绣枕头砸过来。

柳月无声笑起来,她知道赵小茁今天心情不佳,可不能玩笑过了。

就在赵小茁烦恼不已时,还有一个人也正在一筹莫展

方温抿了一小口酒,愁眉不展地看着点灯苦读的方晟,沉声道:“你跟夏家二小姐发展如何了?”

方晟眼皮抬都未抬,埋头看书,只应道:“堂哥怎么想起这事了?”

方温哼了声,没好气道:“堂哥怕你那边还没接上,王府这边就要坏事了。”

“要在王府坏事?”方晟放下书,看过来,“堂哥这话什么意思?”

方温冷笑一声:“字面意思!”顿了下,喝了口酒,接着道:“要不是为了你那个什么四小姐,我也不至于被老爷记上心头。”

方晟很是不解:“这次关茁儿何事?”

方温用筷子敲了敲碟边,不耐烦地道:“瞧你那见色忘义地德行!要不是之前被人胁迫去救赵小茁,王大老爷那点家丑也不用我去揭开。现在倒好,王老爷一连好几天也不叫我去府邸了。”

方晟“哦”了声,终于听明白了,说来说去,方温是把整件事怪到赵小茁身上。

“堂哥,古人云无欲则刚。”

他皱了皱眉,要不是方温一心想攀官宦门第,怎会被人胁迫,当成枪使。

“混小子!你还敢教训起老子来了!”方温随手将一个酒盏扔了过去,摔个粉碎,嘴里还骂骂咧咧,“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为了拉你一把,你堂哥我至于这般忍气吞声吗?古人还云,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呐!你呐,要是没我,你能来京城!”

方晟似乎习惯这样酒后的谩骂,他只是淡然地用袖子擦了擦甩在案桌上酒滴,继续回到方才的书中。

方温后来再说什么,他充耳不闻。

说到最后,方温自觉无趣,回房睡去。

方晟合上书,犹豫要不要去找赵小茁说明白,如今方温在王老爷那受了冷落不会就此干休,他很怕赵小茁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