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永远都不会结束。”安然看了一眼已经被抬上车的孙楚的尸体,“死了的人永远死了,活着的人,也永远都在思考。”

安然跟着黎易扬走到了警车旁边,刚要上去,叶安就跑了过来,喊了她一声。

安然转头看着他跑了过来,笑的有些难看:“叶师兄。”

“去做笔录吗?”叶安问。

“嗯,”安然点点头,“毕竟这件案子和我关联很大,而且你看到了,孙楚也死了。”

“我也是目击者,”叶安对黎易扬说,“我也去。”

黎易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安然,眯着眼睛一脸无奈点了点头:“上车吧。”

孙楚是林钊这届带的唯一一个保研生,也是他带的学生里面最优秀的一个,他直到现在还难以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孙楚杀了他的同窗,最后以思想者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把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地狱,然后来思考它。

昔日严肃精神的老教授如今老泪纵横,好像一天下来就老了十几岁。

“老林啊,事已至此,你也别想太多啦。”白回深这一天都在林钊办公室安慰他,他和林钊都是这个学校的老教授,但性格却完全不同。白回深为人潇洒,有种道骨仙风的感觉,也不会太过于在乎学生的成绩,让他们顺其自然的发展,考上没考上,最终结果怎么样,他都仍旧开心。

可林钊是个好胜心比较强的人,他带出来的学生,的确个个优秀,曾经有两届,他带的学生保研失败,他还为此气了好多天,差点气出病来,而这一届,他带的唯一一个保研生,连最后的考核都还没参加,就这么死了。

“孙楚这学生,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是真聪明,”林钊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多好的孩子,你说怎么就犯糊涂了呢?”

林钊拿了一叠文件出来,是孙楚发表论文的留底文件,林钊还一直留着。

白回深深知林钊的脾气,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林钊对着那份文件抹了一会儿眼泪,他才起身叹了口气:“老林,这些文件都得送到警局去,孙楚的家长下午也得过来,你啊,也别太伤心了。”

林钊抬头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丝幽怨:“老白,如果思想者是安然,你也能这么想吗?”

白回深震了一下,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安然的确是他的学生,他也很喜欢她,但对白回深来说,死了任何一个学生,对他而言都是惋惜。

白回深明白林钊的心情,但还是对他这句话不太满意,他摇了摇头,走出了林钊的办公室。

安然此刻也到了市局。

黎易扬看得出来她情绪很不好,把她带到办公室,倒了一杯水给她:“安然,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

安然摇了摇头:“我没事,我知道,这件案子你们有很多想问的,没关系,你们问吧。”

黎易扬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旁边还有叶安,他想问,却一下子不知道从何问起。

短短几天内的数起命案,警方还没掌握足够的线索,凶手却在不经意间自杀了。

“孙楚就是凶手,”安然知道他有些无从问起,便自己开口说了,“他亲口对我说的,叶师兄也知道,”她看了叶安一眼,慢慢垂下了眼睑,“他和那些同学,言修、施月……他们都没有仇恨,也没有纠葛。相反,他们是同学,或许还是朋友。”

黎易扬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那他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因为那件作品?”

“地狱之门……”安然念出了那件作品的名字,她又摇了摇头,“地狱之门只是他选择的一个作品,他渴望通过这个作品表达他对这个世道的不满,还有,证明他自己。不过他实施这起谋杀的原因……”

安然皱了皱眉:“是我。”

“安然,”叶安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这虽然是客观的说法,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黎易扬不明白叶安的意思,他继续问:“你认识孙楚,不……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

“在进入保研班之前,我并不认识他,”安然说的并没有错,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平时也没什么交集,“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一个我并不知道的高中同学。”

黎易扬越听越糊涂了:“什么意思?”

“他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他,”安然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因为太用力的缘故,指尖都在泛白,“一个在高中就一直关注着我的人,一个因为我而没有被保送成功的,我的同学。三年后突然告诉我,他因为这件事杀了人,他制造了一个地狱,因为我。”

黎易扬终于大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因为当年的保送名额,他蓄谋了三年,杀死这么多人,还邀请你作为观众?”

“对啊,为什么……”安然的声音变得轻了一些,“为什么是三年后?”

叶安也感觉有些奇怪,他转头看着安然:“安然,你在怀疑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他故意等你上了保研班,再杀死了保研班的那些人?”,黎易扬猜测着,“你不是说,他为了证明自己的优秀,所以才杀死了保研班的人吗?”

“我不知道,”安然把脸埋在了手掌中,“孙楚已经死了,这一切都得不到证实。我只知道他因为三年前保送名额的事情制造了这个地狱,同样的分数,被保送的是我,从那时候起,这个念头就在他心里萌芽,他考进了这个学校,蓄谋了三年……”

安然突然抬起了头:“保研班的最后一次考核就要到了,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作案呢?”

“他是不是怕三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叶安想了一下,“这届保研的名额不多,按照现有情况来看,孙楚的确有可能被淘汰。”

安然摇了摇头:“不,如果是这样,他不会自杀,他阻止不了我被保研,不是吗?他没有选择我成为思想者,而是他自己……”安然感觉脑子里一团混乱,她仿佛又进入到了那个迷宫,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