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再一次见到安然,是在开学的时候了。
安然顺利通过了保研,成为了白回深教授的研究生,研究她最喜欢也最擅长的犯罪心理学。
颜秦章的案子过后,安然再也没有去过市局,黎易扬曾经去找过她一次,问她有没有做警察的打算,安然一口回绝。
她就算在参与一件案子时可以表现的无比冷静和机智,但在这件案子结束后,她仍然会感受到那种浓浓地失落和惋惜,这种感觉逼的她发疯。
就像林钊说的,永远都晚了一步。
永远都会有人死去。
“毕业之后,我就去开一个心理诊所。”
安然走在熟悉的校园中,身边跟着叶安,他今天穿的便服,浓眉斜飞,一脸英气,但一身简单的衬衫牛仔裤,让他看起来又像个尚未毕业的学生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和温暖。
安然背着一个简便的棕色书包,齐肩的头发利落的绑在了脑后,还未入秋的天气尚有些微热,她穿着米色的齐膝短裙,略显苍白的脸庞在阳光映照下近似透明。
叶安微笑着看着她,她看起来清纯而简单,完全不像经历过两件命案的人。
但是叶安却知道,那两件事一直深深埋藏在她的心中,她最终坚定的选择的读研,而且一直想要在毕业之后开一个心理诊所,就是想要制止那些心理障碍人群犯罪的问题。
她痛恨林钊的所作所为,却又被他的一句话牢牢牵制着。
“这样也好。”叶安微微的笑,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这个校园对他而言也是熟悉而亲切的,校园是一个温暖的地方,能净化许多人的心灵。只是看到远处的小食堂,实验楼,他和安然都不自觉的想到孙楚的事情。
只是,心照不宣的避开这个话题,谁也没有提起。
“我到了。”安然停在一栋宿舍楼前,转过头来对着叶安莞尔一笑,“研究生宿舍,条件可要好多了吧?叶师兄,谢谢你送我过来。”
叶安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着安然转身走向了宿舍大门,感觉有什么话憋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安然推开了门,眼看着就要走进去了。
“安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略显急促的喊叫,安然疑惑的回头,她看到叶安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她几乎可以料到叶安想要说什么,回头的动作有些僵硬,眉头也微微的蹙起。
“你……”叶安看了看她,过了很久,悄然松出一口气,“小心一点。”
安然听到这四个字,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沮丧,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亲口去问叶安想要说的话,她笑着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叶安没有立刻离开学校,他去见了白回深。
他也是白回深非常喜欢的一个学生,白回深还建议过他读研,最后留校,但是叶安志不在此,还是毅然决然的从事了警察行业,并且一出去就被市局抢了过去。
白回深的年纪确实有些大了,离退休也就两三年的事儿了,他如今在学校,除了在办公室,就是在实验室,饭都是助理送来的,两点一线,教室都去的很少。
叶安到的时候,他正在实验室里整理一组数据,带着厚厚地老花眼镜,仍然眯缝着双眼,连行动都有了轻微的迟缓。
他抱起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差点碰倒了旁边的水杯,叶安眼疾手快的帮他扶住了。
白回深抬起头来一看,立刻眉开眼笑,已经苍老的眼神依旧透露着慈爱的精神:“叶安啊,你怎么来了?我都没听见。”
“您给过我实验室的钥匙,”叶安扶着他坐了下来,“我去您办公室了,见您不在,就到这儿来找您了。”
白回深依旧笑着,他突然想起什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立刻恍然大悟般的看着叶安笑了起来,笑的他一脸疑惑。
“今天是研究生报道的时间,送安然来的吧?”平时一本正经的老教授突然露出老顽童般的笑容,这句话里也明显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叶安微微一愣,立刻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嗯。”
白回深又笑了几声,但那笑声里已经逐渐带了几分苦涩的意味,白回深知道叶安来的目的,叶安也同样知道,白回深对安然的情况,一清二楚。
“白教授,”叶安坐在了他的对面,声音低了一些,“安然的心里,有个结,她读研,并不是那么客观的选择,这里面有愧疚,有逃避……”
白回深伸手制止了他,眉头紧皱,抓着文件边缘的手也微微用力,过了很久,他才悠悠地叹出一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呢?这孩子,老觉得那些人的死是她没有及时找出凶手的原因,老觉得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吗?警察能做的又有多少呢?调查?审判?或者阻止?”
白回深摇了摇头:“警察做不了那么多,你们只能找出真相而已,安然也渴望着找出真相,但她又难以面对这个真相。叶安啊,给她一点时间吧,说不定这样对她而言也是好的,她并不适合当一个警察,咱们都明白。”
“她可以不做一个警察,”叶安埋下了头,“但她不能以这样的心境生活下去,不管是警察,还是一个心理咨询者,她都免不了遇到这些事情,白教授,你帮帮她吧。”
“我能怎么帮呢?”白回深反问了叶安一句,“心理治疗?或者诱导?叶安啊,你知道,安然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儿,有些事情,还得她自己看透,我们只能起辅助作用,也许等这几年过了,她就想开了。你说的对,她免不了遇到这些事情,注定了的。”
有些人,注定会和某些事相连,躲都躲不掉。
安然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叶安清楚,安然自己也清楚。
叶安走在出学校的路上,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草木,熟悉的林荫小路。
安然,不知道这座校园,能够给你多久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