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市局将乐光死亡的事情采取了隐瞒措施，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在休息室里待了大半天的钱愉，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和黎易扬他们预想的结果一样，钱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丈夫冯庆生是被卫天放害死的，并且开始神神叨叨的算计冯庆生和卫天放之间有什么过节，若不是市局的警察拦着，她甚至打算和林玉一起，找卫天放报杀夫之仇。

市局的警察被这两个人闹得头疼，目前又从她们身上得不到有效信息，想要让家属把她们先带回去，又怕她们在这样的精神状况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只好轮流派警察守着，连那些实习生也被调了过来。

休息了一晚的卫天放虽然情绪还有些低迷，状况也不算很好，但总算能跟人沟通了，他一双眼睛都带着红血丝，无力的舔着有些干裂的嘴唇。

黎易扬倒了一杯水给他，又把警察买来的早餐放到他面前：“先吃一点吧，不管你愿不愿意，”黎易扬叹了口气，“我们必须找你了解情况。”

卫天放喝了那杯水，看着那几个包子，不但没有食欲，反而胃里有点翻江倒海，赶紧将它拿到了一边，抬头看着黎易扬道：“警官，可以再给我一杯水吗？”

黎易扬又倒了一杯水给他，和刚才一样，他将那杯水一饮而尽，然后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我明白，警官，你们问什么我都会回答，只不过有些问题，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说真的，警官，我快要发疯了，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有谁想报复我……”

“报复你？”黎易扬疑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认为谁会用这种方式报复你？”

卫天放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顿了两秒钟，突然咳嗽了起来，黎易扬见状，只好又倒了一杯水给他。

“我不知道……”卫天放摇了摇头，“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病人，除了让冯庆生和乐光死在了我的手术台上，但我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真的。以前的病人和家属，他们都很认可我，甚至对我感恩戴德，我不知道谁会这么恨我。可是……我一直在胡思乱想，警官，这两个病人的死亡断送了我的前途，不是吗？你知道，我还年轻，凭我现在在脑科界的名声，我会拥有一个很好的前途，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得了被害妄想症，可是我想不通，他们怎么会死在我的手术台上。”

黎易扬静静地等他说完了，可是等他说完了，黎易扬却很悲哀的发现，卫天放现在的精神似乎有些错乱。

他究竟是不是凶手还要另说，但黎易扬完全相信，他确实被这两件命案逼的发疯。

尽管如此，黎易扬还是提醒了他一句：“卫天放，目前而言，你是最大的嫌疑人。”

卫天放没有否认，他有些颓然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们毕竟是死在了我的手术台上，我不是谁是呢？可是警官，我并不愿意承认这是一次医疗事故，我的手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故，从来没有……”

“医疗事故，可能会减轻你的刑罚。”黎易扬试探般的说出了这句话。

“不，我不会承认的……”卫天放依旧摇着头，“术前我们对病人的状况，手术设备都做了详细的检查，绝对不会有误，我也绝对不会承认我在脑科医学生有什么错误。”

“那么，”黎易扬提醒他，“如果最终判定你是凶手的话，你的判定很可能是蓄意谋杀。”

卫天放有些绝望的靠在了椅背上，他仍旧干裂的嘴唇有些微微的颤抖，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斜上方，整个人犹如一滩烂泥。

过了很久，他才自嘲般的轻笑了一声：“如果我承认了这是医疗事故，我将无法在脑科界生存，对吗，警官？”

“这个名声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

“你不懂……”卫天放微微眯上了双眼，他的眼中似乎有些光亮，那是一种叫希冀的东西，他似乎想到了自己本应该美好的未来，三十出头，脑科界最年轻的医学奇才，他将走上领奖台，台下有千千万万的同行，他们都以崇拜、肯定的目光仰望着他，称赞着他，他会成为中国史上最年轻优秀的脑科专家。

“你不懂……”他又重复了一遍，眼神中却带着一份哀伤，“那是我一生的追求。”

黎易扬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我们会尽全力调查事实的真相。”

“他不像是凶手。”黎易扬从休息室出来，才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叶安，叶安明显也是才到办公室的。

“你看了监控？”黎易扬苦笑一声，“我多次试探他，甚至告诉他怎么做才能够减轻刑罚，但是很明显，他并不打算这样做，即使判定他就是最后的凶手。”

“所以说，他不像是凶手，”叶安摊了摊手，“更何况，冯庆生死亡的时候，他就交代了病人在手术台上死亡的过程，没有丝毫隐瞒，他好像迫不及待的想摆脱掉这件事。”

“哪儿那么容易啊！”黎易扬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室，“那还有两个随时要吃人的家属呢，对了，乐光的尸检结果怎么样了？”

“已经出来了。”话刚说完，小刘就进来了，还穿着一身白大褂，明显是刚刚工作完，叶安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对着她抱歉的笑了笑。

“乐光的情况和冯庆生几乎一样，都是在进行脑瘤手术时突然转醒，因为手术失误，导致枕部脑干损坏造成死亡，而且死者生前情绪非常激动，这不用我说了，你们看到过尸体的，除了开颅的伤口以及手背上输液的针孔、胳膊上抽血的针孔以及臀部打麻药的针孔，死者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体内的药还在化验，但应该没有致命药物。”小刘将手中的尸检报告放在了叶安办公桌上，“总体而言，他和冯庆生是同一种死法。”

黎易扬和叶安对视了一眼，相互叹了一口气，和他们预想的一样，最终的嫌疑，还是指向主刀医生卫天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