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放猛地抬头，像定格了一般盯着安然，两秒钟之后，再次将头埋了下去，这次他埋的更深，安然几乎只能看到他的头顶，还有因极度埋头而突出的颈骨。
“我没有得罪过谁，”过了一会儿，卫天放才抬起头来，他似乎调整了一下自己，现在变得异常冷静，“你们不是都调查过了吗？除了这两次手术，我没有做过任何一次失败的手术，我能得罪谁？我没有得罪过人，如果一定说有，那就是冯庆生和乐光。”
“我不是指手术的事，”安然很有耐心的等着他说完，“甚至不是指你从事脑科医生这个工作的事。”
“那还有什么？”卫天放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我这辈子最热爱的就是我的工作，也一直在为之奋斗，除了这两次失败的手术，我想不出我还有什么地方会得罪人。”
“凶手的目的是想毁了你，”安然说的很平静，尽管卫天放听到这句话之后一点也不平静，“他想让你在这个行业中无法生存，这一点，你比我们更清楚，他不认可你？或者是嫉妒你？不……如果是普通人的嫉妒和不认可，不会到非要毁了你的地步，这个人恨你，尤其恨你现在青年才俊的样子，为什么？”
“毁了我……”卫天放自嘲的笑了起来，“毁了我，他想毁了我……”
“谁想毁了你？”安然紧盯着他，“你好好想想，谁会这么恨你，你的同学？朋友？或者，是你的同行？”
卫天放喃喃自语了几句，突然又摇起了头：“不……没有，我没有得罪过别人，也没有人跟我有这种仇怨！你为什么问我？这不是你们警察该做的事吗？”
卫天放抬起头来看着安然，神情激动。
安然料想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她并不着急，听见卫天放这么说，她反而轻笑了一声：“没错，这是警察应该做的事情，我现在正在做这件事，不是吗？”
询问卫天放，本来就是寻找线索的流程之一。
卫天放动了动嘴唇，没有反驳。
“你现在的成功，”安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啧啧的叹了口气，“尽管现在看起来不像，不过我看过你的报道，意气风发、青年才俊，这些褒义词用在你身上一点都不为过。不过……卫医生，你的路真的一直这么顺风顺水吗？你现在成功得意的样子，真的是我们所看到的全部吗？”
“你……你什么意思？”卫天放抬头盯着她，他凌乱的头发遮住的双眼微微睁大，眼角在颤抖。
“你在紧张？”安然逼问，“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紧张，”卫天放说完，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我当然紧张，你们到现在没有查到一点线索，我是受害者，我的前途、甚至我的命都可能因为这两件事而毁掉，我能不紧张吗？”
安然点头笑了笑：“没错，你的确应该紧张，你也完全可以埋怨警方，不过我希望你静下来的时候能够想想，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最终要为这一切买单，你也不希望自己不明不白的买这笔单，对吧？”
“我走了，你好好想想。”安然站了起来，推开了椅子，走出来之后，又不慌不忙的把椅子推了进去，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走向门口。
尽管她一直没有看卫天放，但是她知道，卫天放一直在看着她，她还是很紧张，双腿都在微微的颤抖。
“或者说，”安然已经打开了门，却突然转过头来，“你是在还债？”
说完这句话，安然就走了，没有给卫天放再次说话的机会，她也知道，卫天放现在不会说什么，尽管他已经受了不小的刺激。但如他自己所说，他这一生都在为那个头衔和名声而奋斗，不到穷途末路火烧眉毛，他不会让自己的名声受到一丁点损害。
安然说这句话纯属心血**，她是从卫天放的话里面得出了一些信息，但这些信息还不足以构成证据，安然这么做，只是想加深一下对他的刺激罢了。
连一直在观察安然询问的黎易扬和叶安都不明白，这句“还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确定凶手是谁，不过，凶手应该是他的同行，甚至可能是不错的朋友，我提到朋友和同行这两个词的时候，他的反应很大，有恐惧，也有逃避。还有，当我问他现在的成功是怎么得来的时候，他明显很紧张，在他成名之前，他一定做过什么什么事，这件事让他获得了成功，但伤害了别人……”
安然将右手的食指蜷起放在嘴边轻轻啃咬着：“我开始在想，他这么多年没有谈恋爱，那他过去的事情是不是与一个女人有关，因为工作做了对不起那个女人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他对不起的更像是一个同行，而不是感情方面的事情，”安然放下了手指，看着叶安，“调查到他以前就读的学校了吗？我想我们有必要走一趟。”
“嗯，”叶安点了点头，从办公桌上找出一份资料，“他是安市医学院毕业的，是一个本硕连读生，毕业之后就进入了中医院工作，一直到现在。”
安然看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接过那份资料看了看道：“那……我们明天去安市医学院一趟吧，如果可以的话，找找他当年的校友，尤其是跟他关系比较好的。”
“好，我送你回去。”叶安从桌子上取了车钥匙，安然看见，又“哎”了一声，“市局离学校不远，我想走走。”
“啊！好……”叶安又将车钥匙送了回去，“也到吃饭的时间了，我请你吧。”
安然点了点头，叶安笑笑，便带着她一块出去了。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黎易扬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角抽搐着干笑了两声，这两个人，没把他和旁边这几个警察当回事儿吗？
那几个警察也明显有些惊讶，一个女警察带头鼓起了掌，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嗯，郎才女貌，挺好。”
“啊……”黎易扬也跟着鼓起了掌，“是，挺好，挺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