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岛幽灵(3)

电影《狂蟒之灾》中,被蟒蛇吞咽的人类,在半个身子进入蟒蛇食道的时候,还能顽强挣扎。我知道那是电影的视觉夸张,真正的情形是这样的,如果是毒蟒,它将一口咬住你的身子,将毒液注入你的血液,不到两秒,你就丧失了知觉;如果是无毒蟒蛇,它将在十分之一秒内缠住你的身子,渐渐收紧,直到你骨骼碎裂,肋骨插入心脏。

如果我是被蟒蛇吞吃的,那么一定是毒蟒,因为我完全没有被吞咽的记忆。

胡星斗看着空****的水面发了一阵呆,就转头朝雾林里走去,他一定是去寻找黄曼璇了,我决定悄悄地跟着他。

雾气如亘古不变似的,始终灰蒙蒙笼罩在身体周围,叫人心烦意乱。鸦雀的叫声凌乱得毫无规律,有时寂静如荒冢,有时突如其来,吓得人发根都渗出凉气。

第一次踏上雾岛的时候,我是新奇激动,并且有些罪恶的紧张感,但是现在,那份紧张已经完全转变为对不可测事物的恐惧。我不知道事情将朝着哪个方向发展,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还是不是我熟悉的人。

亚热带植物上那些宽大的树叶在雾气中散射出晶莹的光亮,间或有细小的蚊虫扑面而来,叮在皮肤上形成奇痒难耐的肿块。这些蚊虫坚定了我的信念,我一定没有事,要是我是个鬼,我怎么还能害怕蚊虫叮咬!

走在前面的胡星斗忽然加快了脚步,这小子,难道发觉我在跟踪他?

但很快我就发觉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胡星斗抱着前面一棵树,声音干涩痛苦:“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天啊,你怎么可以也死掉!”

我蹲在一丛灌木的后面,朝胡星斗的脚下看去。

他的脚下躺着一个人。穿着黄色的九分裤、红色的猎装衬衣,头上还扣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这样的穿着打扮,不是黄曼璇是谁。

黄曼璇也死了么?

胡星斗用脑门在树干上撞了两下,蹲下来检查黄曼璇的尸体,我悄悄地向他移近了些,不错,那的确是黄曼璇,她双目紧闭,脸上却还凝固着微笑的表情,看起来诡异极了,她的腹腔还在微微蠕动,看起来竟像仍有呼吸一般。

胡星斗手指放在黄曼璇的鼻端下,狐疑地摇摇头,又撑开黄曼璇的眼皮,自言自语道:“瞳孔散大,已经死去多时了。”他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却发现那盒烟早已被雾气浸得湿透,一次性的打火机也擦不出火,顺手将烟和打火机扔了出去,再次蹲了下来,双手一分,撕开黄曼璇的衬衣,露出了里面的肌肤。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我暗暗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话咒骂。

胡星斗的手探进黄曼璇衬衣里,猛然之间,他跳了起来,只见他右手染满了黏稠的鲜血,不曾凝固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落,扯出一根根浓淡相间的血丝。

“是盘蝗,雾林里有盘蝗!”胡星斗陡然叫了起来。叫声未毕,突然想到,雾岛上的生者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又连忙掩住嘴巴。右手的鲜血糊在他嘴唇四周,看起来仿佛刚刚啃过生肉,异常狰狞。

盘蝗就是巨大的树蚂蟥,以吸食动物血液为生。盘蝗的体积巨大,成年盘蝗的吸盘可以达到碗口粗细。当盘蝗的吸盘吸附到动物身上的时候,它会注入一种麻痹毒液,找胸腹柔软之处破肉而入,钻进生物腹腔大肆吸血。

怪不得黄曼璇的肚子在动,我只感到一阵目眩,差一点呕吐。

地下枯枝烂叶甚多,胡星斗胡乱抓了几把,勉强盖住黄曼璇的尸身,便扭头狂奔而去。他逃跑的急促脚步声引得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若是树林里还有其他盘蝗,必然会被他的脚步惊动,我不敢多作逗留,便悄悄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出雾林。

手表上的时间指向下午三点二十分,天色已经没有正午明亮,雾气越发浓厚深重。我在奔跑中陡然想起,如果黄曼璇和蒋娅胡星斗两个人分开以后就遭到了不测,那么我先前在树林中遇到的黄曼璇是什么呢?

这一下,连腋窝里都耸起了鸡皮疙瘩。

我奔出雾林,来到雾岛北部的河滩边,找到一块冰凉的石头坐下来,双手抱肩,将头埋在臂弯之内。太匪夷所思,太恐怖了!

蒋娅死了!黄曼璇死了!我真的还活着吗?

我要离开这里,不管怎样,我一定要离开这无边无际的诡异浓雾!

我沿着河滩狂奔,雾岛南岸的芦苇丛中还藏着两艘橡皮艇,我只要其中一艘,努力一点,向着一个方向拼命划,我一定可以离开这里的!

拨开芦苇,我大吃一惊,浑身的血液都在头皮集中——那两艘橡皮艇不见了,好像从来就没在这里存在过。

空****的芦苇缝隙里,躺着一具浮尸,那尸体被水泡得肿胀,**的皮肤上随处可见淡蓝色的尸斑,他的面孔带着冷冷的笑意,眼睛睁着,眼珠也变成了暗蓝色,这让他的笑脸看起来有种彻骨的冰寒。

是胡星斗!竟然是胡星斗!

这具尸体的样子,傻子也看得出来至少在水中泡了三个小时。

我的牙齿格格作响,胡星斗早就死了!可是我刚才明明还跟踪过他!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没有人能体会我的感受,这雾岛上处处充满危险,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我又怎么能在此逗留这么久,我又怎么可能除了蚊虫,什么危险也没有碰上!

他们死了,真的都死了。

我呢?我和他们一样的,他们逃不开,我又怎么能逃得脱。

什么橡皮艇,什么胡星斗、蒋娅、黄曼璇,或许他们都没在这座雾岛上出现过,或许,在掉下大瀑布的时候,我们就全部淹死了!没有水底巨蟒,没有剧毒的野果子,也没有吸血的盘蝗!一切都只不过是我那不甘心的灵魂浮现的幻想。

或许过不了多久,这雾岛周围的河面上,就将陆续冒起蒋娅的尸体、黄曼璇的尸体,还有我——许冬的尸体!

我是一个鬼!

真好笑,这次漂流,本来是想将黄曼璇吓得以为自己是个鬼,可是现在,谁都不用吓谁,我们都是鬼了。什么许冬的衣冠冢、黄曼璇的尸体,那些都是我可怜的幻想,它们一定统统不存在!

不,我得去看看,看看它们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我在浓雾里狂奔,双脚都已麻木得没了知觉。

堆砌衣冠冢的沙滩上平平整整,两只螃蟹在那里爬来爬去,双眼之间喷出一堆堆细碎的泡沫。幻想就像泡沫,破碎了便什么都不存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许冬的衣冠冢”,更找不到什么竹刻碑文。

我转头又向雾林奔去,雾霭的密林烟雨中,那堆发出霉烂气息的枯枝败叶依然堆在那里,可那堆臭哄哄的东西下面,什么也没有。没有黄曼璇的尸体,更没有什么盘蝗。我一下坐在地上。

我们真的全死了!这雾岛上根本就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许冬!”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忽然在我背后响起。

“谁!?”我的脖子一下僵直,缓缓地转过头去。站在我身后的竟然是蒋娅,我曾经亲眼见到胡星斗将蒋娅的尸体沉入河中,虽然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臆想,但看到她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是令我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她头发散落,衣服上沾满了落叶和泥土,看来是跌跌撞撞跑到这里来的,我说:“你……到底是人是鬼?”

蒋娅茫然地看着我,说了一句让我血液冷却的话,她说:“许冬,我们这是在哪里,阴曹地府吗?”

“雾气太浓了,他肯定是和我们走散了。”黄曼璇安慰着蒋娅,虽然她仍然在伤心许冬的出事,可胡星斗突然消失时,她还是不忘安慰蒋娅。

这让蒋娅有那么一刻的感动,可是这感动也只仅仅维持了不到十分之一秒,计划必须照常进行,在黄曼璇转头的一刹那,蒋娅还是成功地被早已爬到树上的胡星斗拉了上去。这是他们商议好的步骤。

黄曼璇在惊恐中远去,许冬从旁边闪出来,悄悄地跟上,等待适当时机再出现在黄曼璇面前。蒋娅和胡星斗按照计划行事,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雾岛西面的河滩上,在潮湿的河滩上挖了个坑,蒋娅换上黄曼璇的衣服,打散头发,胡星斗从背囊里取出小型呼吸器。

蒋娅戴着呼吸器,面朝下卧在土坑中,胡星斗在她身上覆盖上薄薄的一层土。这时候,她进入了一种迷离的状态,脑子渐渐迷糊起来,灵魂仿佛正从身上慢慢抽离,她潜意识里想从土坑里站起来,却发现已经动弹不了,仿佛这土坑正是她最后的归宿。

有个空旷的声音在对她说:“你已经死了,早就死了,你们都死了……为何你们不肯安息在水中,为何你们的灵魂还这么肮脏,躯壳已去,灵魂还要留恋红尘,将那些阴谋继续下去……”

蒋娅的意识里陡然冒出一个画面,她看到两艘橡皮艇从瀑布上落下来的时候,他们四个人的惊呼挣扎,看到两艘橡皮艇像纸扎的一样,在水流的撞击绞杀下裂成无数碎片,看到巨大的漩涡吞噬他们的时候,他们的惨痛哀叫……然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蒋娅的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她的手脚已经能够动弹,她发现自己躺在雾林深处。

胡星斗去了哪里?黄曼璇去了哪里?许冬又去了哪里?为何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雾林深处,自己明明记得被埋在沙滩上,怎么会到了这雾林中呢?

难道真如先前那个空旷的声音所说,四个人早就死在瀑布下,他们在雾岛上进行的不过是一场亡灵的游戏!雾林深处仿佛布满了噬魂恶魔,即使是作为一个鬼魂的存在,蒋娅一个人守在这里仍是感到无穷无尽的恐惧。她要离开这里,必须离开这里!

所以,她便在这里碰上了我。

我的脑子里乱得像一团糨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娅的出现,让这一切变得更乱了。

她明明被埋进了沙滩里,怎么后来又被胡星斗放入河水里,跟着却在树林中醒来?或者眼前的一切也是我的幻想?我脑袋晕眩,眼睛发花,浓雾里似乎有无数金色的小星星围绕着我打转,我使劲挥手,嘶哑着声音叫道:“不可能,你不存在,你是我的幻想,你是不存在的……”

“哈哈哈哈……”蒋娅凄厉的笑声如音波绳索,紧紧地将我扣住,“真好笑,我们都不是人,我们都是鬼,我们都死了!死了,我们害了谁,我们到底害了谁……”声音由凄厉变得凄惨,变得振聋发聩,变得疯癫和毫无章法。

我挥舞着双手朝着声音的来源砸去:“你是不存在的,你一定是不存在的。”

“啊!”我听到一声惨叫,和一个重物坠地的声响,跟着,我右侧的胳膊传来剧烈的疼痛。

“假的,这感觉是假的!我是鬼魂我怎么会感觉到疼!”无论我砸中什么,我也不应该感觉到疼,不!我是鬼魂,我是没有实体的,我不应该会砸中什么……我的脑海里越来越乱,感觉已到了即将爆炸的临界点。

“不,我们不是鬼魂!”语气虽然虚弱,但却镇定有力。我迷乱的神经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闭着的双眼再次睁开,我看到蒋娅摔跌在一丛灌木里,她的手上拿着两样东西。那是作为男人无比熟悉的东西——一个揉皱的烟盒,一个一次性塑料打火机。

“这是胡星斗的东西。”蒋娅道,“他在这里出现过,他没死在河里,我们也许都没死。”

犹如一只脚迈出悬崖外,我知道我的精神差一点便将崩溃,此刻这两样东西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把迷离的想法渐渐镇压了下去。

是的,这两样东西的确是胡星斗的,我亲眼看到他扔在这里。

这至少证明,胡星斗是活着的。既然他活着,他所进行的一切活动便都真实存在。那么河里漂浮的那具胡星斗的尸体,会不会只是一种高明的障眼法?

四个人中,蒋娅和黄曼璇我是熟悉的,胡星斗是蒋娅叫来的“临时工”,一个念头陡然在我脑海里闪出:这个人不可靠!计划之所以没能实施,一定是这个人捣的鬼。

可是我想不通他捣鬼的原因,也想不通这整个事件中诸多谜团一样的关窍。

“走。”我拉住蒋娅的手,“到芦苇丛那边去。”

我们湿滑的手心都有一丝暖意从冰凉中泛了上来。

芦苇丛里没有浮尸也没有橡皮艇。

芦苇丛旁的河滩上有字。字是用树枝直接书写在沙滩之上:许冬,如果你看到我故意扔掉的烟盒,恭喜你止步在发疯的边缘。如果你没有发疯,一定看得懂这段文字,想得明白背后的意思。你只知道蒋娅是你的情人,可是你却不知道我是黄曼璇的初恋;你只知道我是个漂流专家,却不知道我正式的职业是电影特效化装师;你只知道自动充气橡皮艇是我订购的,却不知道我一下订购了三艘,其中有两艘编号一模一样,另一艘没有充气的AS4145,收藏在我AS4140号的储物格内;你只知道割沉自己的橡皮艇,却没留意到我已顺手将你装衣服的背包趁着蒋娅不注意拿了过来;你只知道发现烟盒,却不知道烟盒和打火机我都擦过,保证没有我的一点指纹。你只知道看心理学的书,却不知道身边的人对你的反常行为感到奇怪,更不知道现代药剂有时候远比心理学有用;你只知道事先和我商议计划,却想不到我口袋里装有录音MP3。现在,我和黄曼璇将带着那个MP3,驾着两艘橡皮艇离开。我们的理由很简单,你们在漂流中失踪了。我希望以后有人来搜寻你们的时候,你们要主动躲进雾林中,因为你们一旦离开,我们的MP3就将在法庭上产生功效。你们是愿意过牢狱生涯呢,还是愿意做现代鲁滨逊,你们当然有选择的自由。

落款是:胡星斗、黄曼璇。

我内火攻心、七窍生烟,气急败坏地道:“蒋娅,快去,快去找块铁板!不,塑料板!不,木板石板都行……”

蒋娅明白我的意思,她面如死灰:“来不及了,快涨潮了。”

如果涨潮,这段文字将被冲刷得干干净净,胡星斗一点把柄也没有留下,他甚至可以说他从没来过雾岛。如果有一块平板,至少可以把这里的沙地整块撬起,保存下来。可是在这荒岛之上,哪来铁板塑料板石板,即使到处都是大树,也得有把锯子才能产生板材。

我们哭丧着脸,坐在河滩边,水渐渐将沙滩上的字迹抹去。但是那些话却深深地刻在了我们的心里。黄曼璇一定是早就看出了我的古怪,也早就看出了我和蒋娅的关系,所以才委托胡星斗去接近蒋娅。在我千方百计算计她的时候,她也在将计就计算计我。我要用心理战将黄曼璇逼疯,他们就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一开始,他们的确是在“配合”我演这出戏,只不过在中途他们更改了演出内容。沙滩上的文字里,胡星斗说“有时候现代药剂远比心理学有用”,在胡星斗把蒋娅埋入沙滩以后,他肯定给蒋娅注射了某种迷幻类药物,催眠一般在蒋娅耳边说出那番话,让她以为四个人统统落水死亡。然后他将蒋娅弄出来,放进我的衣物,做成“许冬的衣冠冢”,再将她丢入雾林深处。

在衣冠冢旁,黄曼璇借故从我身边跑开,实则是到AS4140橡皮艇上取出AS4145备用橡皮艇,让其自动充气后放入水中,又在这个橡皮艇上做了一些必要的伪装,包括将我装衣服的空背包拴上(背包里的衣服已被胡星斗带去搞衣冠冢),并在舷侧放上事先准备好的大鳞片,可能是鱼鳞也可能是动物园弄来的蛇鳞。

等我赶到那里看到两艘橡皮艇的时候,黄曼璇却隐藏在旁边树林里换上蒋娅的衣服(可能是胡星斗脱光蒋娅带过来的,事后黄曼璇再回去给蒋娅换上),扮成蒋娅的样子,在这个环节里,我并没有看到女方的正面,所以不会起什么怀疑。黄曼璇被胡星斗放入水中沉了下去,那个小型的呼吸机肯定被事先放在水下,所以黄曼璇可以暂时不露头。

胡星斗离开,我跟踪他,在雾林里绕了个大圈,黄曼璇早已从水中出来,换了衣服,抄近路赶到我们前面,扮成已死的人。这一环节里涉及的血液多半是我们携带食物中的番茄酱,因为无法控制呼吸,就编出一个盘蝗的恶心故事,算准了我不会去查看。

胡星斗从雾林中奔出以后,用最快的速度奔到橡皮艇那里,将两艘橡皮艇另寻地方藏起,而他则利用电影特效化装的本领,将自己打扮成淹死者的样子。等到我再一次被惊吓逃走后,他则在沙滩上留字,黄曼璇也“死而复生”,来到这里和他会合,两人驾驶橡皮艇离开。

说起来毫无玄奇,事情就是这样……

“他们知道计划揭露我们就是了,何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地吓唬我们?”蒋娅驱赶着身旁的蚊虫,沮丧地念叨。这个傻货,她竟然不明白这个道理:扮猪吃老虎是天底下最最痛快的报复。

若不是这样,他又何必留一个烟盒阻止我的疯癫,我若意识不到这阴谋背后的阴谋,那他们还有什么痛快可言。

“那我们怎么办呢?”蒋娅“啪”的一掌掴在自己的脸颊上,一只蚊子混着鲜血紧紧贴在她的脸上,“我们就在这地方当野人吗?”

“你说呢。”我缓缓闭上眼睛。

天渐渐暗了下来,雾岛的雾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