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有诡异的静谧，文杉和沈渡的视线对着，两人都仿佛在用意念交锋。
文杉看着沈渡的脸，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有话直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又语带机锋，突然故意扯出实习报告的事，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实习期还有两个月，”沈渡慢吞吞说道，看样子也像是斟酌了一下，还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两声，“如果你答应余下的时间都不再乱来，听从我的安排，我……保证给你的评价都是五星。“
沈渡还观察文杉的反应，可惜文杉面无表情，没有反应。
“你这是想收买我吗？”给她五星？这货是以为外卖骑手五星好评吗？？
沈渡似乎惊讶于文杉的脑回路，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现在只是实习，为了当刑警不是吗？”明明就是双赢。
沈渡虽然不知道文杉为什么要当警察，还是刑警，但她对此的执着沈渡确实看在眼里。
文杉盯着沈渡那张不知为什么又变得很欠揍的脸，捏着自己拳头，突然干笑反问：“我要是以后都听你的就给我五星？”
沈渡眨眨眼：“当然。”
文杉说道：“我要不听就不给？”
沈渡还以为文杉松动了，赶紧再解释两句：“不仅实习评价，我还可以和邢队建议，你的综合素质十分突出，相当适合刑警的职位。而且有邢队的推荐，对你应该也会更有帮助。”
文杉一动不动盯着沈渡，饶是脸皮比城墙厚也让沈渡有点尴尬，哪知过了半天文杉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沈渡的心本来提着，听见这话多少落了下来，就是嘛，没必要为了一个实习期，搭上后面正式的职业生涯。何况实习期的努力表现，不就是为了日后的正式入职而锦上添花。
沈渡自认为这个逻辑无懈可击。文杉这么聪明的姑娘更应该一点就透。
识时务者，为俊杰。
文杉忽然站起身来，一手抄起桌上的饭盒：“我先走了。”
沈渡有点懵了，“哎，你，这就走啊……”
话音没落，文杉已经拉开门大步出去，病房的门摇曳两下，晃晃悠悠地关上了。
沈渡：“……”
文杉真是恼火，她在脑内小剧场里已经上演了一千遍撕烂沈渡那张装腔作势的嘴脸的剧目，刚才她要不上走的快，她怕忍不住干出虐打伤者的事来。
这货拿她当什么人？！竟然还想跟她做什么鬼扯的“利益交换”？在文杉这里理解的就是赤果果的利益交换，简直是在往她的脸上扇耳光。
她实习期的努力，在沈渡看来就是为了“转正”？就如同一个人所有的努力都被当成了笑话一般。
文杉觉得自己快气疯了。
但一步步接近家门的时候，文杉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不希望被王文莉看出什么。
顿时，她一个激灵，赶紧把手机重新拿出来，调出王文莉的监控画面，看到母亲正在洗碗的画面，还能听见嘈杂的背景声音。
见到一切如常，文杉才慢慢吐了口气，沈渡那个大怨种，差点害她耽误了大事。让他随风去吧，她才不想再让这货占用她仅有的脑容量，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他走他的大头路。
文杉昂首挺胸地回了家。
把饭盒清洗干净，文杉看到厨房里的食材，那都是给沈渡买的，据说“养身补血”。想到王文莉从饭店忙完回家，又要辛苦去炖汤。
顿时文杉硬着头皮冷着脸开始起锅烧水，动作熟练，文杉跟着王文莉长大，又一个人在外求学，虽然厨艺不可能和王文莉媲美，可是自己开火做饭完全不成问题。
她内心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母亲，可不是为了某个讨人嫌的货。
文杉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他稍有改观，他就能再次跌破下限。稳稳精准猜中她的雷区。
把食材都放进去，开小火煮上，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文杉一脸怨气从厨房走出来。
她打开电视机，文杉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习惯了每天劳碌，休息的这几天竟然像是空了一大块。
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已经不习惯休息了，或者说，文杉其实不懂得休息的感觉是什么。
文杉整个人就像上了发条，从记事起，她就让自己不停奔跑，努力奔跑，跑的足够前，足够遥遥领先，才能最快地变强大。
可沈渡就好像是那个，突然冲出来在她耳边喊：你跑这么快有什么用？前面什么都没有，你不如直接躺下吧……
文杉伸出手摸了一把脸，发现湿漉漉的，什么时候她竟然没出息地哭了。
文杉自己都发呆，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哭？
文杉张嘴，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好像被棉花塞住一样，像极了无能为力又笨拙的样子。
这时候大门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应该正是王文莉回家了。文杉想也不想从沙发上跳下来直接冲到洗手间，关上门就拧开水龙头哗哗地向外流水。
王文莉进屋在玄关换鞋，发现客厅电视机开着，没看到文杉，只听到卫生间哗哗地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