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淼努力从人群中挤过去,可等她跑到酒店大堂里时,她妈妈和那个沐医生都已经不见了。

去哪了?难道进房间去了?

江奕瑾见纪淼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皱着眉问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江奕瑾,我刚才好像看到我妈妈和一个男的在这里……”纪铭在纪淼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沈敏一直没有再找男朋友,所以纪淼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难道她要有后爸吗?

太惊悚了!

江奕瑾无奈地提醒道:“你可以去前台问问。”

在纪淼报出沈敏的身份证号后,前台的小姐姐很快就给了她反馈,沈敏的确开了一个房间,而且是和一位沐先生一起登记的。

纪淼的心瞬间凉了下去。

真的要有后爸了!

纪淼闷闷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还用手揪着旁边的小雪松。

江奕瑾买了一个冰淇淋,递到纪淼手里,“也许他们是在谈工作。”

“骗人,谈工作都是在饭店谈的!”纪淼咬了一大口冰淇淋,不满地反驳,“而且那个沐医生认识我妈妈很久了,肯定早就想撬我爸的墙角了。哼,小白说得没错,学心理学的心都黑!”

“心理学……沐医生?”江奕瑾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他叫沐文舟?”

“沐文舟是谁?”

“他曾经是位优秀的认知神经科学专家,后来转去了心理咨询领域,现在是国内最知名的心理督导师。”江奕瑾眼帘微垂,仔细解释道,“钱鑫曾经跟他学习过,能力不错。”

“他比你厉害?”纪淼又咬了一口冰淇淋,闷闷地问道。难道她有眼无珠,竟然拒绝了高级心理咨询师的帮助?

“看领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沐文舟跟方瑭的父亲曾经属于一个研究所。

“他会读心术吗?”

“不知道,”江奕瑾语气一顿,“但是,据说他懂很多心理治疗技术,还是催眠协会的会长。”

“催眠?那今天在局里给我做心理评估的时候,他怎么不催眠我?”纪淼的小心脏一抖,难道那个沐医生用催眠术勾引她妈妈?太黑心了,无耻!

江奕瑾目光微凛,“心理评估?”

“局长让我去做心理体检。我跟那个沐医生说,我经常做噩梦,然后他问了很多问题,”说到一半,纪淼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她才继续说道,“我有点不喜欢他,他让我有种我心理有毛病的感觉。”

“以后不要再见他了。”江奕瑾的声音淡淡的。

“万一他成了我后爸呢?”

“那你就跟我住在一起!”江奕瑾撇头看向不远处的湖面,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

“……”这是同居邀请吗?

晚风习习,凉凉的夜风不断吹来,依旧吹不熄纪淼心里的躁动。

纪淼赶紧转移话题,“江奕瑾,我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噩梦吧?”

“没有。”

纪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又拿出一只笔,在纸上小心翼翼地画着。圆圈、线条、黑点点……五分钟后,一幅抽象画完成了。

非常的抽象。

所有东西组合起来,依旧只能看出圆圈、线条和黑点点。

“这就是我的噩梦,”纪淼的目光有些茫然,“我想知道雾背后的怪物是什么,又害怕知道。”

江奕瑾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是纪淼的画技不佳,还是她梦里的意象的确这么扭曲呢?

肯定是前者。

“江奕瑾,你不会也分析不出来吧?”纪淼有点失望。

“解梦是精神分析师的工作,不过,你的梦,我当然能分析。”江奕瑾把纸翻过来,在背面画了一条小巷子,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

“好神奇啊,就是这样,你画的太像了,我梦里的场景就是这样……”纪淼忍不住感慨,江奕瑾的绘画能力太强悍了,连地面水泥的裂痕都画了出来,各种细节完全与梦里的场景重叠了。最可怕的是,江奕瑾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呢?

江奕瑾又画了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不是啊,我的梦里没有警察叔叔的。”纪淼小声嘟囔了一句。

江奕瑾没停下笔,继续在巷子的墙壁上画了一个投影出来的影子。

“没有影子啊,是个恐怖的大怪兽,不是影子!”

江奕瑾的笔尖定住,良久之后又动了起来,这次他画了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尸体血肉模糊,几乎看不清外貌。

画里的意境立刻变得恐怖阴森。

“也没有尸体啊……”纪淼有点抓狂,她的梦虽然是个噩梦,但还是个比较和谐的噩梦啊。

江奕瑾抬头看了眼纪淼,她的情绪完全没有波动,即使他完整地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看来,她把过去的事情都忘光了。但相关经历修饰后出现在梦里,这证明很可能是心因性失忆,她的潜意识里依旧残存着对那段经历的印象。

对现实的修饰和扭曲是梦的特征,但为什么关于暴力的那一部分会被美化呢?

江奕瑾把纸叠了起来,在新的空白处画了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

“江奕瑾,这个小男孩是谁啊?有点眼熟……”

江奕瑾的眼睛闪过笑意,“你记得他?”

纪淼摇摇头,然后猛地拍了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那么眼熟,他的表情跟你生气时的傲娇表情一模一样,都很欠扁!”

“……”

果然,全部不记得了!

江奕瑾回到家,便看到钱鑫坐在沙发上,正调戏着那只胖猫。一见他进来,钱鑫立刻狗腿地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露出揶揄的表情,“阿瑾,今天的约会怎么样?”

江奕瑾白了他一眼,凉凉地吐出两个字:“很好。”

“……”很好还用这种表情?

“有事吗?”江奕瑾接过他手里的茶杯,在沙发里坐下。

“别用这种不耐烦的表情啊,你以为我想来烦你啊,我是来说正事的,”钱鑫伸出手,食指和拇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阿瑾,借我几万块钱呗。”

“几万?”江奕瑾有些意外,钱鑫以前可没这么客气的。

“这次不是买设备,而是买关系。我打算请京都来的那个沐老师吃饭,”钱鑫眼睛闪着亮光,“我想拜他为师!”

一旁默默玩消消乐的方瑭,突然抬头道:“我认识他。”

钱鑫哭笑不得,“方瑭,业界的人都认识他!”

“他曾是我爸爸的学弟。”

“学弟?还有这层关系?等等,他认识你吗?”

“他跟我爸爸合作过一个有关幼儿语言习得的研究,”方瑭划了一下手机,画面上消失了一大片小动物,“被试之一是我。”

“帮我引……”

江奕瑾抿了口茶,打断钱鑫刚要说出的话,“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钱鑫一愣,然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是妒忌他的成就比你高吧?”

“我为什么要妒忌一个高级的情绪宣泄垃圾桶。”

高级的情绪垃圾桶等于高级心理咨询师。钱鑫气得快要吐血,他们做咨询的就这么被做科研的看不起吗?

江奕瑾放下杯子,“不行的原因是,方瑭不喜欢他。”

“嗯,他是个叛徒!”方瑭划拉了手机,屏幕上又消失了一大堆小动物,“我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