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对不起，”苏桉笑着在纪淼的耳边轻声道，脸上露出浅浅的小梨涡，“我不能和你去自首，不能坐牢。我要目送他们最后一程。”

“他们？”纪淼的心脏飞速地跳动起来，“苏桉，你还要去干什么？别……别再去杀人了……”

“小水，活着是件很痛苦的事，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这时，电梯到了顶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苏桉用一种十分绝望的目光看了纪淼一眼，然后走出电梯，朝楼道里跑去。

“苏……”纪淼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得特别厉害，简直快要跳出胸腔，全身的血液也在奔腾着，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似的。

苏桉说，她注射的是一种毒药，一旦注入血液，就无药可医。

纪淼使劲地去掰手铐，可手铐纹丝不动，依旧牢牢地把她拷在电梯扶栏上。她打开手机打算打电话求救，但电梯里却没信号。

完了，这次死定了！

电梯继续下行，上面的数字不断变小：10、9、8、7……纪淼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迅速流逝……

这似乎是她的死亡倒计时。

纪淼最终瘫坐在地上，背靠着电梯壁。良久之后，她抬头望着监控器，大声哀嚎道：“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苏桉刚跑出电梯，就看到王勇他们从另一部电梯里出来，而楼道那头站着一个目光凶悍的男人。

她立刻扭头向天台跑去。

“追！”

“诶，阿喵呢？”章锋突然觉得不对劲，“阿喵不是去抓她了吗？怎么不见了？”

“小纪的身手那么强悍，没事的。”老张不以为意，“我们抓凶手要紧。”

陆成的脚步一顿，扭头看着电梯，然后拨通了江奕瑾的电话，“她好像被暗算了，在医疗专用电梯里。我去救，还是你自己救？”

“你按计划去做。”

“好。”陆成挂了电话，往楼道的另一边走去。

夜幕已经降临，整个天台漆黑一片。数名警察慢慢向苏桉逼近。

苏桉一步步退到天台边缘，已经无路可逃了。但她的脸色却很平静，目光注视着东北角方向，嘴角扬起笑容。

只剩下一分钟了……

“王队，现在怎么办，强行过去抓人吗？”章锋问道。

“不对劲，”王勇脸色一沉，喃喃道，“表情不对劲！她的笑容，就像是犯罪份子的犯罪计划成功后的得意。”

“她又杀人了？”章锋惊呼道。

一旁的老张立刻摇头否定，“不可能吧，今天医院没死人啊……”

“不是医院，应该是东北角方向……”王勇目光锐利起来，“不好，夕阳红敬老院在那个方位。她很可能是朝那里的老人下手了。老张！”

“我马上去联系养老院的负责人。”老张立刻掏出手机，不过他马上又扭头问道，“我该说些什么啊？我们连她干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说啊？”

“请谈判专家来？”

“时间肯定来不及！”

“要不问问江教授？”

“对啊，江教授人呢？”

“晚了，都晚了，”苏桉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她冲他们喊道，“他们已经彻底解脱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一变。他们？苏桉口中的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这时，东北角的天空绽放了绚烂的烟花，一簇接着一簇，照亮了整片夜空。

“哈哈哈，他们都解脱了。”苏桉笑着笑着，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涌出，“他们终于不用痛苦了……”

“苏桉。”这时，方瑭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步步朝苏桉走过去，“烟花漂亮吗？”

“方……方瑭。”烟花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环境，苏桉扭头看着方瑭。他穿着件黑色帽衫，依旧戴着那副厚眼镜，看起来呆呆的样子。但她知道，方瑭很聪明。

“他们没有死。”方瑭突然道。

“没有死……不可能！”苏桉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绝望。

方瑭避开苏桉质问的目光，“你送的那个蛋糕，被我们换成了另一个更大、更精致的蛋糕。那群老人将会度过了一个很愉快的晚上。”

夕阳红敬老院有个得了绝症的老人过生日，志愿者们决定给他举办个特殊的生日晚会，准备了烟火表演，还有个特别大的生日蛋糕。而苏桉就是在蛋糕里下了剧毒，打算毒死那里的所有老人。

“不，不可能，你怎么知道蛋糕里有毒的。”苏桉退后了一步，整个人崩溃了，“你在骗我！”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你身上闻到了奶油的味道，”方瑭道，“那时候，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消毒水的味道里会有奶油味。后来，我们调查到你买了很多毒性强的药品，我就试着推测，也许你下毒的方式会是通过糕点。果然，那个送去养老院的大蛋糕里检测到了毒物。”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开始怀疑我？”苏桉不敢相信地看着方瑭，她沉默片刻，缓缓问道，“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找证据？”

“不，更早的时候，我们就怀疑你了，你隐藏得并不深。”方瑭的脸在夜空中忽明忽暗，他的语气很平淡，“苏桉，你自首吧。”

“方瑭，你喜欢过我吗？”

“你对喜欢的定义是什么？”方瑭道。

“我知道答案了。”苏桉的嘴唇动了动，最后问道，“你把我当朋友吗？”

“我们不能成为朋友！”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咨询关系。

“因为你觉得我是个罪犯？”

“不是。”

“我知道了。”

“如果你去自首，五年后，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心理咨询师的守则规定，咨询关系结束五年后，才可以与患者建立其他关系。

“你应该了解我的。”苏桉突然笑了，绚烂的烟花照亮了苏桉的笑脸。方瑭知道，这不是一个伪装出来的笑容。她道：“死才是我的解脱。这里是起点，也应该是终点。”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张开双臂，突然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这时候，东北角的天空绽放了一大簇烟花，图案正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所有警察都追了过去。

方瑭走到天台边缘，往下望了一眼。苏桉躺在血泊中，血肉模糊，在灯光的照耀下特别刺眼，但方瑭觉得，苏桉一定是笑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小梨涡。他喃喃道：“钱钱说的对，我不适合治疗别人。”

从一开始，方瑭就知道，苏桉有很强的自我毁灭的倾向，这意味着，她随时可能自杀。

但他拯救不了她。

“方博士，你没事吧？”章锋拍了拍方瑭的肩膀，“这场面是有点血腥，你先回去吧。”

“没事。”方瑭扶了扶眼镜，又恢复了原来呆呆的表情，然后低声呢喃了一句，“就是有点可惜，她的大脑都摔碎了。”

“什么？”

“这里风太大了，我先回去了。”方瑭转身往楼梯口走去，“章警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