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很快就结案了。警方在苏桉的家里发现了一本日记，里面详细记录了她杀害患者的过程，受害者人数多达三十二人，几乎全是六十岁以上的绝症老人。

“看来没少花钱！”江奕瑾放下手中的报纸，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上面的头条新闻是——医闹再酿悲剧：年轻女护士被逼自杀。

记者用极好的文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核心观点就是：苏桉是被医闹的家属逼死的。这篇报道还用了各种具有煽动性的话来探讨医患关系。

公众的视线瞬间被转移了。

真相是什么，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所以，你今天晚上不去和江院长吃饭了吗？”方瑭手肘支在茶几上，双手托着下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六台小电视。上面播放着苏桉自杀时附近的监控画面。时间点都是一样的，但拍摄角度却不同。

方瑭已经看了好几遍，却还是没有找出异常的地方。

“不去！”

“好吧。”方瑭有点小失望。这顿饭又没得蹭了。

“你可以让钱鑫请！”江奕瑾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暂停键，所有电视的画面瞬间都暂停了。

“七点十五分三十九秒。”方瑭看着暂停画面的时间条，回忆道，“是苏桉跳楼前的三十秒。那时，她的目光曾在楼下的人群中停留了几秒，而且有注视焦点。”

“她看向的应该是这个人。”江奕瑾指了其中一副画面——苏桉站在天台时，医院楼下不少群众正仰头围观，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照，有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站在背光处，也仰头看着苏桉。

两人的视线有片刻的交汇。

“这个人就是她口中的心理医生吗？”方瑭记得苏桉曾提到过一个心理医生，而且她还用了一个词，抛弃。但在苏桉的日记里，却没有任何关于那个心理医生的记录。这点很可疑。

江奕瑾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反复观看了这几段视频，最后暂停了画面——那个口罩男离开的背影截图。

“怎么了？”方瑭不解地问道。

“这个背影有些熟悉。”江奕瑾打开笔记本电脑，从电子邮箱中找出了一封邮件。那是他姐姐发给他的最后一封邮件，里面有一张照片，是江子妍和一个男人在海边照的，他们面对着大海，所以照片只拍到了他们的背影。

发完这封邮件的两天后，江子妍就在美国的一个汽车旅馆里剖腹自杀了。自杀时，她把自己的肠子扯出，用刀砍成一段段的，最后失血过多而死。犯罪现场还有一个用肠子拼成的疑似“Ψ”的符号。

警方调取了旅馆的监控，并没有发现人闯入的痕迹，最后定性为自杀。

“我让朋友帮忙分析一下。”方瑭立刻在电脑上找出那段监控，把那个背影截图下来，然后连同江子妍那张照片一起发给他在美国认识的一个法医朋友。他那个朋友能够用软件分析出在照片里的人的骨骼结构。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漫长的。

气氛突然变得很压抑。

方瑭决定讲个笑话，“有个化学博士跟别人吵架，他吵不赢，然后就骂对方是个锑……”

“……”

“锑的化学符号是Sb啊，就是傻比……”方瑭突然觉得自己是个锑了，“好吧，一点都不搞笑。那我给你看这个，很搞笑的，里面有纪淼。”

方瑭找出了另一段监控视频。地点是电梯，纪淼瘫坐在地上，脸看着摄像头，表情相当滑稽，嘴里还念叨着遗言：

【妈，对不起，我没有替老爸好好照顾你，你以后就不要想我了。张小胖……哥，你帮我照顾我妈啊……

小白，请不要解剖我的尸体，我怕你会难过时容易手抖，把我解剖得不完美了。

局长，以后不要那么抠了，请客时多掏点钱，虽然我已经吃不到你请的饭了。王队，我走了，你以后不要老是皱眉，看起来好凶，要多笑笑。

张叔，小李，峰哥，你们要记得我的忌日啊，每年都要来看我，最好带上酱肘子，多给我烧点纸钱，我怕下面物价贵。

食堂的李大妈，谢谢你每次都多给我打一勺红烧肉，我以后可能吃不到了。

还有方瑭，对不起啦，我不能帮你介绍对象了。哦，还有大白，我以后不能薅你的毛了……

呜呜，其实我……我不想死啊！】

江奕瑾冷冷地看着视频里的纪淼，脸比刚才的更黑了。

“不……不搞笑吗？”方瑭突然觉得气压突然低了一度，气氛更加压抑了。

江奕瑾没说话，又把视频重新播放了一遍。

于是，气压又低了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