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些不舍,但是弘晖已然病愈,贾环也没有理由再住胤禛府里,第二天一早便坐上马车回府?

胤禛也并不留他,叮嘱了许久,送他上车,装了一车的东西预备他回去送,又道:“浙江买了许多好玩的好吃的,可惜回来的急,不曾带着,等过几日到了,就给送去……是庄子还是府里?”?

贾环啊了一声,想起他留着庄子的一堆东西,道:“明儿就去庄子……还会住一段日子。四哥得闲的时候就去庄子找好了。嗯,等弘晖好了,也带他去玩吧,好好的小孩子,给养的暮气沉沉的!没有快乐的童年,长大会留下阴影的。”?

胤禛揉了揉他的头,道:“真爱操心,知道了。”?

贾环哼道:“要不是的儿子,才懒得管呢。”径直上车。?

胤禛含笑目送贾环的马车远去,拐过街角消失不见,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眼中慢慢透出一种肃杀的味道,淡淡道:“高福儿,召集所有……府里许久没有见过血了,倒让忘了爷的规矩。”?

贾环这么急着离去,并不仅是因为弘晖已经脱离危险,更多的是要避开一些事,想必胤禛也是愿意他避开的。?

他并不为胤禛担心,毕竟要糊涂到贾政这份上,也算是本事了……?

虽不担心,好奇还是有一些的:什么能够接触到他吩咐不能见外的弘晖,并蛊惑他出门?什么能够恰好弘晖经过的时候,将弘昀身边的都调开?什么调开了胤禛院子外面的守卫让弘晖能**??

能胤禛的府里做到这种地步的绝不会多,且从其表面的目的‘害死弘昀、揭破贾环’来看,怎么看都像是乌拉那拉氏做的,但是贾环知道不是她。不是因为贾环对她的印象有多好,而是相信她对弘晖的一片爱护之心。她若真的想让弘昀死,有一千种法子让弘晖用过的东西无声无息的出现弘昀的身边,何须利用自己的儿子,让他一辈子背负着害死弟弟的枷锁??

而且这件事,想深一点,分明目的不仅弘昀,更弘晖……现如今外面天花到处肆虐,那既然能调开弘昀身边的,那么要外面找到一件天花病用过的东西送到弘昀的身边,分明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何还要设计弘晖亲自走一遭??

他可以想见,如果弘晖完全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或是如一般孩童一般,惹下大祸之后,不敢说更不敢认,那么即使弘晖见弘昀的那一次并未让弘昀染病,弘昀最终也会被刻意染上天花不治而亡,然后会出现一堆的铁证将帽子扣弘晖和乌拉那拉氏身上?

从此弘晖和乌拉那拉氏,将永无出头之日。?

到底是什么有这么大的本事,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来?而且,那还清楚胤禛和贾环的关系。?

贾环也就略想了想,他并不了解胤禛府中的情况,如何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想不通也就放下了,这些事还是让胤禛来操心的好,省的他老说他爱操心。?

马车走的并不快,贾环掀了帘子,兴致勃勃的看着周围的各色招牌,和川流不息的群,临近贾府,忽然发现原本并无多少往来的街道上热闹非常,延绵不绝的车轿箱笼将路上堵的严严实实。?

因他坐的马车内里虽舒适,外面看去却朴素的很,且没有任何标志,那群却连下都一个个衣冠不俗,个个神色高傲,见了车来也不让路,甚至还有意排挤,车夫无奈,道:“环三爷且先等等,去找他们管事的,让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贾环正要答应,眼尾扫到一条影,微微迟疑了一下,道:“不必了,已到了家门口,没几步路,下车自己走。”?

车夫忙道:“这可不成,爷吩咐了……”?

贾环打断道:“二哥前面呢,去和他说说话儿……”?

见他还要再说,又道:“还怕给拐跑了不成?放心,四哥不会怪的,他自己还拿没法子呢。”?

也不等车夫再回话,直接跳下马车,钻到了群中去了。?

车夫望向他离去的方向,果然看见贾宝玉正站旁观的群中看着那队马发愣,便放下了心事,调转马车回府。?

贾宝玉一改以往只爱穿鲜亮衣服的旧习,穿了件素色的衣衫,神色间显出几分落寞。?

贾环上前道:“二哥。”?

“是环儿啊。”贾宝玉回头看见他,勉强回之一笑。?

“这是做什么?好热闹啊!二哥今儿怎的不府里念书?”听贾政说,贾宝玉最近念书勤奋的很,连杜先生都赞不绝口。?

“杜先生放了半日假,让来看看热闹,”贾宝玉嗤笑一声,道:“果然是热闹的很……热闹的很……”?

低低吟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蓬窗上……乱哄哄方唱罢登场……方唱罢登场……真是好没意思……”?

贾环见他神色恍惚,说的又是这样的话,不由皱眉冷哼道:“二哥果然超脱,既二哥想的如此通透,何不寻一清净地,自埋枯骨,省的活一日,便要耗一日的钱粮,父亲便要辛苦养一日。”之前是不通俗物、清高自诩,好容易似乎上进些了,居然又看破红尘了……贾环是真的怒了,对贾宝玉的耐心已然告罄。?

说完转身便走,冷不防被贾宝玉一把拽住手腕,道:“环儿,当是舍不得这幅残躯吗?若不是为了母亲大,……”?

贾环冷冷道:“母亲到最后不是也是一副枯骨吗?怎么二哥反而放不下了?”?

贾宝玉一噎,道:“……”?

贾环冷冷道:“外面,二哥这样的见得多了,家里有权有势的,自幼凤凰一般的给捧着,一旦有了变故,没这般宠着了,便称是看破了世态炎凉,抛妻弃子,一走了之……委实让齿冷!‘当年笏满床’,若非数十年寒窗苦读,抑或浴血疆场,凭空哪里来的笏满床?‘陋室空堂’,非有不肖子只顾贪恋享受前搏来的富贵荣华,又怎会成‘陋室空堂’?二哥长到如今,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靠着前恩泽,靠着父亲辛劳,过着旁一辈子也想不到的富贵日子,却说好没意思……倒真是没意思的很。”?

说话间,那队马已然走完,贾环摔开手,跟队尾,向府里走去,这才发现那些走的方向却是宁国府。?

贾环终于明白了贾宝玉感叹从何而来,原来是宁国府的新主到了……错了,现也不是宁国府,而是倪府了。?

贾环看着府前的两个大字,也有些恍惚起来,想当初他刚回府,正赶上秦可卿之死,那个时候的宁国府,何等风光无限……?

轻叹一声,贾环转头对身边的贾宝玉道:“二哥,知道吗?父亲和母亲一直说去了庄子,其实是被送去了庙里……母亲一年送去一百两银子的花用,这些银子连一个月的药钱都不够……”?

贾宝玉瞪大了眼:“啊?”?

“洗衣叠被,砍柴做饭……这些事都做的熟的很,可从来没有觉得没意思过……”贾环道:“年前府里还的欠款里,有十多万两是的,小汤山还有一座温泉庄子,值二十万两银子……这些东西,不是谁留给的,而是自己挣得的。二哥,不要总感叹世事无常,这世上更多的是福祸自招。看着这宁国府烟消云散,只觉伤感,却不知百姓却道‘皇上圣明’,却道‘早该有今日’……”?

贾环摇头失笑,道:“有时候真的觉得,二哥是被老祖宗惯坏了,惯的以为这荣华富贵是合该给的一样……难道谁前世欠了的不成?难道要父亲七八十岁高龄的时候,还来供养不成?二哥要出家也好,要自裁也罢,还请早些,也好让父亲早清闲一日,切莫等到们荣国府风光不再的时候再去看破红尘,那可真是要笑掉的大牙了。”?

不再和贾宝玉多说,转身进了荣国府。?

当晚府里住了一日,各个院子都去转了转,毕竟已经快两个月未曾回府了。一个一个院子转下来,寒暄加送礼,便去了半日。?

自然也见了黛玉,黛玉因手里有自己的产业,又封了乡君,有嬷嬷教导,贾母和贾政的疼爱,心中的郁气渐渐散尽,再不似之前伤春悲秋动辄落泪的模样。虽仍是袅袅婷婷,但眉宇间的自信从容,却给她更添了一份光彩。贾环看了她的模样,放下心来,要知道她是要嫁皇子的,便是胤禩不纳妾侍,他的妻子也要主持中馈,管好大一家子的,可不是只懂得写诗作画的能胜任的,黛玉这个样子,是最好也不过了。?

另外还被告知迎春已然定了亲,成亲的日子便半个月之后,让他届时莫忘了回府。贾环略有些不放心,大户家,少有定了亲才一两个月就成亲的,去问贾政打听了一下,说是受过他们家恩惠的家,现今袭了官职,又兵部候缺题升,是个出息的。贾环一想,迎春性子懦弱,找个受过他们家恩惠的,定不会亏待她,也算合适,便没有再多问。不管怎么说,他和迎春也是隔了一房的,迎春的婚事,便是他爹也插不上手,何况是自己??

于是第二日便去了庄子,继续折腾他的那些庄稼。?

宝玉念的那个,是原著的,已经尽量的将里面的字省缩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