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基层镇长 第二十章(2)

有些日子没见花春桃的花铁匠内里直打鼓,赶上周末,他冲花大的房间喊了声,要花大赶紧起床,说他有重要事要办。时候还早,才六点多。往常花大上班都老早起床,赶上周末,他想多睡会儿,睡饱觉,他想买两张电影票找花春桃看场电影,好久没着她面,他的挂念别提有多重。花大打着哈欠出来,花铁匠当啷说出心里话,他说,花春桃那娃怀了咱花家骨肉,咱不能这么无情无意,得把她接到家里调养,待会儿去接她过来,你弟不是人,咱花家不能没良心。

花春桃按门铃时,花大正准备往出走,两个人恰好打照面,花春桃明显消瘦,脸上出现颧骨,还充满菜色,这是怀孕妇女的最初写照,再往后脸就跟注水一样虚亮。她还是一脸狐笑,那狐笑磁波样在花大脸上绕来绕去,花大中了狐迷似的发晕。他使劲眨巴下眼睛,企图唤醒自己。最后他发现那是徒劳,他的心紧紧被花春桃拽着,身体也在触电。二弟真是没福气,这么好的女人居然放人家鸽子。

春桃,你来了?爹正让我去接你。

谢谢爹。

花铁匠听到未过门的媳妇叫自己爹,喜得脸上肌肉又是一阵狂跳。院里扭搭几只小乌鸡,东拣西拾地啄着地面,这是花铁匠买来为儿媳做月子用的,媳妇没婆婆,他这个公公自然要面面俱到。虽说花二不认账,可他认,人家花春桃肚子里怀着花家种,花家得对人家负责。儿大不由爹,你花二做事绝户,我花铁匠没办法,可我花铁匠有办法照顾好儿媳和孙子。秋阳懒洋洋地挂在半空,把院子里烘得很暖,这是秋日最后几抹艳阳天,暖得人骨头**痒、心**痒。

花二已完全迷住仕途,为节省精力,他把月红酒店变成夜总会,雇用了一个在情场滚爬多年的女老板治理常务事,他只偶尔晚上过去查看下生意行情,再就是过去收账。女老板叫小蝶,小蝶很能干,里面的灯红酒绿跟装潢没让花二操心费力,她一个人又当指挥又当设计,完成了一个漂亮的东方小巴黎。小蝶的历史很乱,睡过的男人能装满花妖镇。早年在省城一所普通高校上学,可是自从和第一个男友有染,她就乐此不疲、接二连三和许多男人有染,抽烟、喝酒、打麻将、夜生活,她一样不落。她唯一的母亲一气之下喝了硫酸死在室内好久才被人发现,发现时,她母亲的尸体已烂得不成样,她见了,哭了,悔了,发誓许愿做个好女人。可没过多久,她又死灰复燃,捡起从前的行当。不过比从前精明老道些,她不再轻易和男人睡觉,睡她的男人,要付出比一晚觉多几倍的代价,要么是钞票、要么是收个店面、要么是获得纯钻石首饰,她有个在珠宝行工作的朋友,对识别赝品钻石很内行,她也学来几手。真品颜色纯正、晶体透明,而且放在手上无指纹。所以没有男人骗得了她,她又抽又喝,面部比实际年龄要大,但模样还是很可人。自从她懂得钱的可贵,她和男人睡觉便上了档次,这种档次不是建立在对男人优劣的省察,而是建立在对男人手里物品的省察。物品上档次,她会和男人通宵达旦地胡混;物品拙劣,她会把男人贬成武大郎,末了放出她精心饲养的护院狼狗,她先是牵了狗缰绳,男人要是赖皮不走,她会放开绳子,让狼狗能够咬到对方。待对方哭爹喊娘、抱头鼠窜,她又及时缩回绳子。她的厉害远近闻名,连附近派出所民警都摇头拿她没辙。之前,她在省城一家夜总会当唱歌小姐认识了片区所长,所长那家伙很贪色,分配好值勤任务,他人就没了影。去哪了?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敢声张。有人找所长,片警就说所长回家看老妈了,等人转身离开,大家笑得鼻涕眼泪一起喷。

小蝶这么个时尚、轻飘、势力的女人,咋被花二轻易撬来?花二去省城探听出如今夜总会这玩意比较有赚头,便三番五次去省城夜总会体察,捎带和玉洁幽会。玉洁丈夫人在省城,玉洁出不来,便打电话给花二,要花二来省城看她。身上的镇长职务刚热乎,他对玉洁不可能冷淡,受人点滴恩当涌泉报的道理他懂,他这辈子最厌恶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只要接到玉洁的电话,他就是忙得脚踢后脑勺也会赶去省城。若是白天抵达省城,玉洁会带他到家里盛情款待一番;若是晚上抵达省城,两个人会直奔夜总会。组织部长从早晨八点钟左右被司机接走,基本上一整天不打照面。要是赶上会议饭局,晚上一般都在十点钟以后回来;要是开什么常委扩大会议或者这大那大的会议,就在宾馆住下。玉洁孤枕难眠时,一般都会和花二联络。其实组织部长在家与否玉洁根本不在意,组织部长这个名存实亡的丈夫对玉洁来讲只剩下虚荣,虚荣以外什么都不存在。玉洁正是源于贪恋虚荣才不肯放弃组织部长。

远离闹区的高干一条街,楼房是别墅式独体小楼,周围环境恬淡幽雅,没任何噪声,来来往往的人不杂不乱,基本上都住这条街。买菜的保姆牵着狗出门,也显得特别有层次。狗不叫人不咳,一路安静地走下去,仿佛是在天堂飘步。不像高干一条街以外某些街区那样杂乱无章,叫卖的破锣嗓子**到人心脉,让人呼吸不畅甚至要发疯。炎热夏天,居民小区简直成一锅粥,把一条本不宽阔的过道路面占据三分之一,支了桌子玩麻将,一群人挤在周边当瞎参谋烂干事,看一家牌放两家屁,或者看三家牌放一家屁,弄不好一局下来,输家就要扯破嗓子骂娘骂祖宗十八代;一楼开烧烤店的门前更是热闹非凡,一群光着膀子、身上沾满泥点子的民工聚在一张满是油垢的餐桌旁哑着嗓门猜拳行令,整个一条街都在沸腾。小区里建筑的楼房多数质量欠差,谁家洗碗剁菜的声音都能破墙而入,要是有吵骂声,更是声声入耳。神经脆弱者,不是用音乐抵抗噪声就是用棉球塞了耳朵,弄得收水费的白跑许多趟。早晨和上午是那些干走街串巷营生之人的天地,他们中有收破烂的、有磨剪子的、有收旧电器的、有卖鸡蛋的……林林总总,搅闹得整个小区鸡犬不宁。有人告到电台“为民服务”栏目组,希望通过媒体解决这些噪声干扰。电视台“为民服务”栏目组的记者同志来小区做了实地采访,也在电视上播了采访实录,可问题照样滋生存在。人家开烧烤店的挥挥手赶走记者,说记者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不开烧烤店全家人喝西北风啊?有客人来吃饭能不让人家说笑啊?打麻将的半开玩笑对记者说,得了美女,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小民没钱去旅游、没钱逛马子、没钱去高尔夫馆,家里一片天的地方,老婆孩子得休息,没辙只好出来打麻将喽,咋了,我们犯那条法了吗?这是我们唯一的乐趣告诉你说。收破烂的一行都没正眼看记者,卖鸡蛋的大婶倒是满怀热情地搭拢了记者,她说大妹子,买点俺的鸡蛋吧,俺孩子的学费就靠这点鸡蛋,俺孩子学习好,俺得拼命供啊,要是俺孩子考个好大学,俺这辈子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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