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莹说完,看了看病**的小女孩,顿了顿,又转头看向许放,“你也不希望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以后成为残疾人吧?”

她本来是打算将小姑娘直接带走,但又觉得有必要跟他这个仅剩的亲人交代一声,再三抉择之后打通了他的电话。

“残疾人”三个字刺激到了许放,他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也没能力和时间带着小姑娘去求医。

他沉默了很久,深吸了一口气,“好吧,等她醒了,我再问问她。如果她愿意,你先带她去看医生,花的钱我之后还给你。”

“不用,我不缺钱,而且孙老师给我带的是一条生路,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在医院住了几天,小姑娘的状况才稍微稳定下来。

醒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迎来震耳欲聋的哭喊声,**的木乃伊只是缓缓睁开了大眼睛,看清自己身处医院之后,便怔怔地盯着他们。

两人面面相觑,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沟通。随即叫来医生检查了一番,也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好,我是你舅舅。”

“你好,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叫我姐姐就行。”

二人互看了一眼,又看向坐在**的木乃…**的小孩。小孩始终只是盯着他们,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医生,她怎么不说话?”两人怕这孩子受了这么大刺激,精神出什么问题,转头问医生。

“病人受了强烈刺激,车祸的时候脑部受伤,短暂失忆症也不是没可能。要确定,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医生翻着手里的病例。

女孩在醒来的头一天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人,大大的黑眼珠随着他们的动作而转动,就像是小动物落单之后,警惕地观察周围的一切动静。

好在第二天,还没有来得及进行检查的时候,她开口说话了,“我爸爸呢?”

“她说话了!她说话了!”许放激动地抓住了苏莹的胳膊,“她不是哑巴!”

苏莹嫌弃地看着抓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捏着那只手上的衣袖,将他拽开后,转头看向**的小女孩,微笑道:“你先好好养病,好了之后再带你去看爸爸。”

许放听罢,皱着眉头看向苏莹,“你怎么骗…”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捂住了嘴。小女孩黑漆漆的大眼睛在二人之间转动,盯了片刻才轻轻开口,“我爸爸…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两人愣怔地看着她,苏莹伸手想要拍拍她,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去,只能无声地安慰着她。

在医院的日子里,孙许言不言不语,也没什么情绪,只有在问她话的时候,才会说话。苏莹怕再有人找过来,等她的病情稍微好转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孙许言的胳膊由一条白色绷带挂在脖子上,脸上还贴着纱布,坐在车后座默默无言。

“你什么时候走?”苏莹问坐在副驾上的许放。

“至少得等她好点再走吧,现在走我也不放心。”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苏莹皱着眉头,转头冲副座上的许放说道。

“我还没问她同不同意呢,她现在这样…”许放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们是不是要送我去孤儿院?”

女孩警惕地开了口,不等二人回答,抬头用小鹿一样的眼睛盯着前面,“我很能干的,可以帮你们干很多活。我吃得还少,我还会做饭,会洗衣服。”

她不愿意被送到孤儿院,提供自己认为能够让二人心动的交换条件。

“我爸爸说过,可以找小莹姐姐。”女孩抬头看向苏莹,“您就是苏莹姐姐吧?”

苏莹惊讶地看过去,应该是孙毅理出事后跟她交代。她柔声道:“那你跟姐姐走,有空了再回来看你舅舅,好不好?”

“好。”

就这样,从出事到离开没用多久。苏莹将孙许言带到德国拿耶市,过去之后直接进行手术。孙许言的手伤得很严重,在医院康复了一年才好转。

医生每次跟苏莹讨论苏诺的病情时,孙许言站在人体模型边上一脸认真地看着人体构造。

她好像特别喜欢人体模型,手术完成后不久医生便送了她一套。孙许言对那套模型爱不释手,医生在查房的时候都会给她讲一讲人体构造的课,顺便考考她。

她记性好,医生教起来就更起劲儿了。在医院住了几个月下来,孙许言已经大概摸清楚了人体构造。

苏莹一度以为她以后会想要当一个骨科大夫,没想到学得那么认真,最后只是用来卸人胳膊。

她的主治医生要是知道这个结果,不知道作何感想。

因为要定期复健,苏莹便带着她暂时定居在了拿耶。渐渐地,苏莹发现苏诺很少睡觉,经常半夜看着人体模型发呆,手下意识地扣手臂上的伤口。手术后半年,那个伤口迟迟没有愈合。

她问孙许言,孙许言却满脸茫然。她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诊断是创伤后应激障碍,需要进行心理治疗。医生建议她转移注意力,比如玩俄罗斯方块。

可她的心理防御能力太强,治疗了大半年,俄罗斯方块倒是玩得挺好,病情丝毫不见好转。

后来她突然在伤疤上纹了个纹身。自那以后,下意识的自我伤害行为缓解了很多。至于纹身的意义,她没跟任何人说过。

出院回家后,苏莹决定给她改名字。小小的孙许言眼神中透露出她那个年龄不该有的沉静,片刻后才说道:“就叫苏诺吧。”

她希望时刻保持清醒,戒掉心魔。

将苏诺带回家后,苏莹才体会到了这个姑娘的“什么都会”。她倒是很勤快,尽力履行自己承诺的职责,只是做出来的饭生熟不定,衣服洗完仍是干的。

好在苏莹也没真打算把她当成小佣人,不过倔强的姑娘需要证明自己是“有用”的,苏莹便没有阻止她。

苏诺不矫情,受那么重的伤,从来没哭过。小姑娘话少,动作快,很对苏莹的脾气。只是吃了一个月的没煮熟的饭后,苏莹崩溃了。她请了个阿姨并且给小苏诺换了一个新的工作,让她跑跑腿,给她发工钱。

一天,小苏诺忙完,看着电脑前的苏莹,好奇地问:“姐姐是做什么的?和我爸爸是同事么?”

苏莹转过身,看着苏诺摇了摇头,“以前是敌人。姐姐以前是一个黑客,你爸爸是网络安全机关外聘的专家。姐姐在做坏事的时候被你爸爸逮到。但也是你爸爸把我从警局带出来,给了我一个新的人生,让我的能力发挥它的作用。我很感激他,也很尊敬他。”

苏莹看着坐在边上的小姑娘,她的五官不像父亲,但认真起来,神情却和孙毅理一模一样。

她犹豫了片刻,看着小姑娘的眼睛,“你想不想学计算机,以后做一个像你爸爸那样的人?”

“想。”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从那以后,10岁的苏诺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学习,从来不爱看书的她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外,都抱着一本厚厚的教材。

她边学边上手,没多久就可以自己接任务。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什么有挑战就接什么。闯了几个机密网站,在许放和苏莹的帮助下才逃脱了国外探员布下的天罗地网。

直到苏莹看到几个悬赏榜单写着“Fiber”之后,决定不能放任她这么玩下去了,于是联合许放,狠狠地教育了她一顿,严禁她再单独上网。

小苏诺对此很不服,但在挑战权威中屡战屡败之后,才渐渐地接受了这个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