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了!”夏少校一进旅部大门,迎面碰上正往外走的作战室的张参谋,他兴奋地将夏少校拉到一旁说,“美海军太平洋舰队损失惨重,基本上丧失了战斗力,罗斯福已经宣布对日开战了,美国从即日起进入了战争状态。”
“什么时候发生的?”夏少校脸色凝重地问张参谋,“重庆方面有什么反应?”
“美国时间12月7日偷袭的,”张参谋回答说,“重庆方面已于12月9日正式对日宣战了,为这一天等了四年多啊!”
今天是12月11日,夏少校晚了四天才得到消息,不知重庆方面有没有开展大的军事行动,总不能光说不练吧!他试着问张参谋:“既然已经正式开战了,咱们旅也该有作战任务了吧?”
张参谋无奈地撇撇嘴,“那有什么作战任务,一切照旧,就像1939年英法对德国一样,宣而不战。到是夏长官在羊井镇和美人双宿双栖,着实令兄弟艳羡啊!”
夏少校笑骂道:“你小子能是省油的灯!有事没事尽往野战医院跑,八成是看上那位漂亮的女护士了吧?”
张参谋摇头苦笑道:“看上了有能怎样,就凭我那点可怜的军饷,那能养的起老婆,等混上了团长再说吧!”
张参谋今年25岁,是陆军大学的高材生,上尉军衔扛了近两年,也没得到任何带兵作战的机会,还是个可有可无的作战参谋,与夏少校同样是怀才不遇。两人同病相怜,所以关系走的比较近,经常在一起讨论国内外的战事,分析的也都很精辟。
可是再精辟没有长官愿意听也是白搭。
“别着急,”夏少校拍拍张参谋的肩膀,“战争年代有的是升迁的机会!你是陆大出身,又这么年轻,当将军是早晚的事!”
“但愿如此!”听了夏少校这番话,张参谋郁闷的心情畅快了许多。“长官今天怎么有空来旅部,守着美人应该是乐不思蜀才对呀!”
“老拿长官开涮,小心前途无亮!”夏少校笑着说,“这不快过年了吗,回来给长官们拜个早年,不能让人说咱不懂礼数!”
“那长官来得可不巧,今天全旅团以上军官全部到军部开会去了,长官的压岁钱恐怕要泡汤了!”
“欠揍是不是!不在算他们没这福气,我可是难得请回客啊!既然如此,那中午我请你喝酒,咱哥俩好好聊聊!”
“没问题,到时不醉不归!”
中午与张参谋把酒言欢后,夏少校晚上又请旅部军需官喝酒,目的是想搞点9毫米手枪弹,大威力快断顿了。国军中下级军官的制式手枪是盒子炮,高级军官的佩枪多为勃郎宁M1900、M1903、M1910系列或英美造的转轮手枪,使用勃郎宁M1935的不多,9毫米手枪弹很是难找。不过夏少校得知军需官那里有一批9毫米的存货,所以想一次搞上五百发,送给小鬼子们当新年贺礼。
酒席间,夏少校几次想提及搞支冲锋枪的想法,但话到嘴边有咽了回去。军需官这个人不可靠,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搞点子弹打猎无所谓,但是想要冲锋枪就让人起疑了,万一把这事传了出去,对他今后的行动有害无益。
还是去黑市上买比较稳妥。
军需官虽然爱喝酒,但酒量实在有限,喝到最后竟被人抬回了住处。第二天,夏少校又买了几条好烟给他送去,五百发子弹就搞到手了。他没要步枪与盒子炮的子弹,羊井镇和山里还有不少存货,足够用上半年的了。
中午十分,军用吉普车按照夏少校的要求停在了羊井镇外,他不想太过招摇,准备步行走会老桂家。他给了司机两块大洋喝酒,以后或许还用得着,不能太小气。车是军需官派出的,夏少校一个闲职教官可没这么大面子,尽管两人军衔同为少校。
老桂酒馆的大门禁闭着,街上的行人也不多,镇上显得异常冷清。这大中午的关着店门不做生意,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夏少校心生警惕,快步朝老桂家的侧门走去,手本能的摸摸藏在腰上的大威力,准备随后应付突发事件。他没有马上去敲门,先装作过路人四下观察了一番,没发现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员,这才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老桂,脸色很不自然,一看是夏少校,立即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高兴地说:”你可算是回来了,把我们父女俩都快急死了!“
夏少校眉头一皱,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没见敏?”
老桂将头探出门外,左右瞅了瞅,然后低声说:“进屋再说吧!”
敏听到了夏少校的声音,飞快地跑出客厅来迎他,也不顾老桂在场,一头扎进夏少校的怀里,双手楼紧他的腰再也不肯松开。夏少校虽然急于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此时看到敏憔悴不堪的摸样,也不忍心拉开她,微笑着抬手抚摸她乌黑的秀发,“别害怕,我不是回来了吗!”
敏点点头,不久便慢慢地松开了夏少校的腰,扯扯发皱的衣衫,扭身为夏少校沏茶去了。
听完老桂的叙述,夏少校放下手中的茶杯,“您老能确定他们是麻六的人吗?”
老桂异常气愤地说道:“除了他还会是谁!那帮家伙闯进店来,一句话也不说,抄起板凳就一通乱砸。敏当时躲在后厨没敢出来,不然要是被那帮混蛋看到了还能有好!”
“他们留下什么话没有?”
“临走是留了一句话,说别以为有国军少校撑腰就万事大吉,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就说了这些?”
“对。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把店面收拾一下,明天照常营业,我要会会这帮混蛋!”
“但你就一个人啊,他们可有十大几个呢!”
“羊再多也咬不死狼,您老尽管放宽心吧!”
“那好,我马上就去收拾。”
老桂走后,夏少校让熬了一宿的敏回房去睡觉,他自己则来到院中查看有无安全漏洞,预防有人趁夜偷袭。教训麻六的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一直都是风平浪静,谁知昨天却突然冒出一帮来历不明的家伙,动手砸了老桂酒馆,还把自己给扯上了。
如果这帮人是麻六指使的,可他们为什么不抢店里的钱呢?临走说的那句话分明是想把自己给引出来。看来此事没有老桂想的那么简单,只是单纯的报复,很可能是冲他来的。
麻六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又突然出现?会不会和日本人有关呢?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太行神枪”,但他每次进山“狩猎”不可能一点痕迹索也留不下,有心人或许会寻迹而来。他不害怕任何危险,却担心老桂父女的安全,万一他们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他将一生良心难安。
被动防范不如主动出击!
夏少校决定到镇上去转一转,找找昨天的目击者,或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他换上一身当地人的装束,带上了大威力和大花口撸子,然后来到前店嘱咐老桂他出去时千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一定要保护好敏。
老桂让他尽管放心,说他那里有一支虎子给的“王八盒子”,虽然只到镇外的偏僻出练过几天,但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
夏少校不再多言,迅速从侧门离开。
点一壶花茶,要一小碟五香瓜子,夏少校在许家茶馆内寻个桌儿坐下,燃支烟安静地当听客。许家茶馆是羊井镇各种小道消息的集散地,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来,彼此胡吹乱侃,说得有声有色,就像他们亲眼见道一般。
小道消息虽不足凭信,但如果有针对性地进行筛选,也许能捋出几条有价值的线索来。夏少校边喝茶边静静地听着,打算没听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前决不轻易开口。他绝少在镇上的公众场合露面,向来是深居简出,每次进山和返回都选择在天黑之后或天亮之前,尽量避人耳目,所以他不怕被人给认出来。
许家茶馆内摆着不到二十张桌子,此时的客人还不到一半,占据了七八张桌子喝茶闲聊。茶馆正中生着一个大铁炉子,坐在火眼上的那只黄铜大水壶正嘶嘶地冒者热气 。随时都可以为客人们沏茶续水,店内温暖如春。
坐了近一刻钟,夏少校一直都未听到他想要的消息,这种事儿可遇而不可求,急不得。那些去砸老硅酒馆的混蛋不可能就此人间蒸发,不会只吓唬吓唬老桂就不在露面了,肯定在镇上有住处,也许现在就有他们的人在这里喝茶呢!他很小心地打量了一番店内的茶客,没发现什么扎眼的人物,大多都是镇上的居民,聊得的也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
羊井镇并不大,老桂酒馆被砸的的事早就应该传开了,怎么不见有人谈论呢,这不和常理呀!正当夏少校苦恼之时,四名横眉竖目的汉子闯进许家茶馆,人人一副痞子相,喝的面红耳赤,酒气熏天。 四人找张桌子坐下,大声呼喝伙计快上好茶,惹来店内众茶客不满的目光,但立刻就被他们凶狠的回视给吓得连忙避开,不敢再看。
夏少校心里却十分高乡兴,这四个家伙一看就不是善类,从他们的谈话中一定能获得有用的消息。他装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不去看那四人,但他们的谈话却一句不落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就听坐在上首的疤脸汉子说道:“麻老大也太小心了,一个国军少校有什么好怕的,咱们昨晚就该把那老东西的闺女抢回去,让兄弟门好好地轮上一遍再送回去,看那个狗屁少校能怎么办!”
坐在他对面的汉子长着一队三角眼,转动间阴毒冰冷,“麻老大吃过那少校的亏,当然要小心一点了。那女人早晚是咱们兄弟的,等宰了那少校,当着老东西的面玩个痛快!“
另一民名汉子留着光头,大冷天里不带帽子,看来火气很旺。他粗豪地说道:“这破地方我早就待够了,我看不如现在就去把那女人抢来,引那个少校上钩,一了百了。”
最后一名汉子长的挺秀气,只是脸色有点惨白,大概是酒色过度造成的。他此时不阴不阳地说道:“你们仨好像都比麻老大聪明,这些话为什么不当他的面说,背地里发牢骚算什么本事!”
疤脸汉子瞪眼道:“你他妈别在这里说风凉话,有本事你去说!”
惨白脸阴阴一笑,“我赞同麻老大的计划,为什么要反对?”
光头汉子插嘴道:“别理他,他那玩意不中用,见了女人也不敢抬头,趴上去也白搭!”
惨白脸似笑非笑地看了光头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中不中用你妈最清楚,回家问问她就就知道了。”
光头汉子顿时火冒三仗,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抄起桌上的茶壶就要砸惨白脸。
三角眼急忙站起来拽住光头汉子,使劲将他按回椅子上,说大家都是兄弟,何必为几句气话伤了感情呢!你不惹他,他也不会骂你,双方都不对的地方,两清算了。
光头汉子恶狠狠地瞪了惨白脸一眼,冷哼着端碗喝茶。惨白脸则没事人似的和三角眼交谈起来,二人似乎很投脾气,时不时发出得意的笑声。光头和疤脸凑到了一起,讲起荤段子来口无遮拦,污言秽语说得所有茶客心里直犯恶心,却又不敢开口得罪这些人,只好起身结帐离开,眼不见为净。
一小时后,四人也结帐出门而去。夏少校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想搞清楚他们在那里落脚,最好那个麻六也在,今晚就去干掉这帮混蛋,先下手为强!
他们居然敢打敏的歪主意,真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