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黄小烨看了一整期节目,都没看到米娜出场的镜头,应该是都被节目组剪完了,唯一一次她出镜,也只是将纸笔递给梁颐。

看起来确实关系很亲密,不过这和自己也没啥关系。

黄小烨就没有再关注这件事。

节目播出后,观众投票的结果就出来了。

进入决赛的果然是林疏和梁颐两人,节目组通知两人在一周内提交一个决赛的改造物间,最后呈现的作品会通过专家评审和观众投票相结合的方式决出冠军。

冠军不光会有大量曝光机会,还会有一百万的奖金。

原本对此兴趣缺缺的林疏,在听说了奖金以后,问黄小烨:“这些钱够你租一间办公楼吗?”

黄小烨被他逗笑了,说道:“绰绰有余,连员工的工资都开得起了。”

林疏点点头:“我会帮你赢回来的。”

黄小烨笑了:“那我等着。”

舒雯告诉黄小烨,改造对象非常重要,有不少设计师因为选的改造对象太简单了才导致改造效果不好,只有前后对比越强烈,才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黄小烨谨记在心,就给舒雯保证:“我一定会找一个难度大的改造对象。”

为了寻找一个最佳的改造对象,黄小烨真是跑遍了全上海,从黄浦跑到杨浦,从闵行跑到徐汇,她还问了身边不少邻居,但找的房子大多都是和之前改造的洪老太差不多的情况,改造难度并没有增加。

林疏看在眼里,也劝过黄小烨,让她选一个差不多的就行了,他都能改造出效果的。

但黄小烨却觉得不行。

黄小烨陪徐秀娣去医院化疗的时候,等待的时候,徐秀娣说:“隔壁街坊几个邻居都看了你们公司小林的节目,她们都蛮喜欢这个男孩子的,有空你也把小林带到家里来吧,她们都说想要让小林来设计。”

黄小烨推脱说:“人家很忙的,哪里有空啊。”

徐秀娣一脸的鄙夷:“你帮我装什么啦,你叫他来他会伐来伐啦,叫他来家里是什么意思你懂的啊?”

黄小烨咽了口口水,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母亲是话里有话,急忙解释道:“什么意思啊。”

徐秀娣“啧”了一声,说道:“你在楼上天天晚上跟他打电话当我是聋子是伐啦,你是我的女儿,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我会听不出你喜欢他的啊?你妈妈也不是什么很不领市面的人,你们年纪是有点差距的,但是我女儿这么优秀的,又不是配不上他咯,你带他过来吃个饭,以后也好不要躲躲藏藏了,该结婚么就结婚。”

听到徐秀娣这样说,黄小烨有些不好意思地抱了抱她:“妈妈真好。”

“少跟我发嗲了,”徐秀娣忽然说,“你不是要找一个窝里居住条件差的家庭吗?建国中路路口做蛋饼摊头的阿国,你可以去问问的。”

黄小烨问她:“你有电话伐啦?”

徐秀娣说:“十三点,我买蛋饼还要留电话的啊?我也是听别人讲的,说他家里老惨古(可怜)的。”

黄小烨听了徐秀娣的话,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逮了那个卖蛋饼的阿国,他四十多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了,看起来像个小老头,似乎有些疾病,时不时会抽搐一下,说话也不利索,支了一个很小的蛋饼摊子,价钱也挺实惠的,附近买蛋饼的街坊邻居还不少,不一会儿就排起了长队。

黄小烨买了一个蛋饼,一边啃一边等,一直等到排队的人都走完了,才上去和他攀谈起来。

聊了一会儿,才知道阿国家里住得并不近,是在闸北区的,闸北区和静安区合并以后,一些动迁的计划又往后推迟了,一些棚户散落在一些高楼大厦的空隙间,本就动迁不易,现在更是难上加难。

黄小烨说明了来意以后,阿国倒是有些兴奋,立马就开始收摊,说道:“我带你回家看看。”

阿国是安徽农村人,原本在乡下务农,和老婆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日子还算和美,就是老婆身体弱,农活经常干不动,阿国就让老婆安心带孩子,没想到老婆突然有一天连筷子都握不住了,阿国这才发觉事情不对。

去了小诊所看了以后,医生都让阿国把人送去省里大医院,诊断出来说是渐冻人,都说是绝症,阿国不信邪,就带着一家老小到上海来看病了。

这一看就是好多年,如今妻子卧病在床,吃饭上厕所都要靠人伺候,但好在坚持服药,病情恶化的程度很慢,妻子的爹妈也从乡下过来上海,照顾妻子和双胞胎儿子。

“那你自己呢?”黄小烨指着他一直颤抖的手说。

“没事,就是……中了一次风,有点儿……后遗症。”阿国一脸无所谓地说。

一家六口租了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棚户,一个月只要八百块,这么低的房租在上海确实是不太多见。

这棚户是在两条交叉的马路伢子上的,黄小烨只从外部看了一眼棚户,立刻就被折服了,怎么形容这个棚户呢,有点像个锐角三角形。

这样三角形的房子内部怎么住人?

阿国打开门,黄小烨往里一看,整个棚户里满满当当全是杂物,一个床榻上有个看不到脸的人躺着,一个老头就坐在一个柜子上,棚户外架着一块石板,上面是煤气灶炉,一个老太太正在做着饭。

黄小烨往里看了看,看到房顶有个孔,这就问道:“这是还有楼上吗?”

“对。”阿国伸手从上面放下了一个绳梯来,说道:“楼上是两个娃娃和我睡觉的地儿,娃娃现在都上上学呢,你要上去看看吗?”

黄小烨对着绳梯有些发怵,但心里想着还是看一眼才有数,就硬着头皮上去了。

绳梯晃晃悠悠,危险得很。

黄小烨双手撑在木板上,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层高很低,只能蹲着或者坐着,不然就会撞到头。

楼上摆着几个地铺,还有一些杂物,一些孩子的衣物都随便扔在地上,堆成了小山,整个屋子里也并没有采光,就靠一个老旧的钨丝灯泡,昏黄昏黄的,看起来十分压抑。

黄小烨就问阿国:“孩子怎么做作业?”

阿国说:“家里没地儿做作业,只能在门外用两块板子。”

黄小烨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匆匆爬了下来,又问阿国:“改造必须得房东同意,你能把房东电话给我吗?”

阿国点点头:“好的好的。”

黄小烨走的时候,阿国一直把她送出去好远,嘴里一直说着:“谢谢啊,太谢谢啦,你就是我们一家子的大恩人啊……”

黄小烨听得喉咙都有些发紧,说道:“你先别谢我,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通过。”

阿国说:“那也很谢谢了,能想到我们,就真的很感谢了……”

打完电话,黄小烨又联络了林疏。

林疏看了黄小烨发来的照片和几句话,毫不犹豫地说道:“就这家吧。”

黄小烨有些担心地说:“会不会有些难度啊?房子面积非常小。”

林疏淡定地说:“你的照片没什么参考价值,等我忙完了,我会实地去看,再小的房子都有解决的办法,原本就能居住,不存在改造以后居住不了的状况。而且他们家那么困难,确实有改造的必要性。”

黄小烨说:“我就知道你这嘴硬心软的性子,肯定会接的。”

黄小烨在路上给房东打了个电话,房东是个男生,听起来声音倒是很年轻,声音很轻快,说道:“改造?免费的吗?你确定是免费的吗?”

黄小烨说道:“对,是电视台《超级改造家》的栏目。”

对方十分兴奋:“我看过这个节目,是哪个设计师看上了我的房子?”

“是林疏。”

电话那头笑着说:“我很喜欢他,太好了,我都同意,反正我这房子本来就是买来投资用的,你们随便弄。”

黄小烨又问道:“那您方便什么时候来一次电视台吗?我们可能需要签一个三方合同……”

“后天行吗?我就后天一天有空。”

黄小烨看了看日程表,发现自己定了后天和客户见面,于是说道:“我安排同事和你对接行吗?”

黄小烨把房东的电话发给了冯姜,让他后天去电视台签三方合同。

冯姜回了一个“OK”的表情。

黄小烨警告道:“你可不要再给我捅娄子啊。”

冯姜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回道:“怎么这么不信任自己的合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