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 心无依

“别乱动!”圣镜缘很淡然地飘出一句话,刚才的一切,那种轻柔,好似是不存在。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就算是最窘迫的境况也可以变成极坦然,其实倾昀何尝不是,只要她心里无垢,她绝对理直气壮,对于圣镜缘她更不会窘迫,听到那人的话,她也当做没事了,心里还在不舒服,他让她别动,那她就不动好了。

嗯,很好,圣镜缘望着那出眼角,觉得,现在好像不那么讨厌了,终于干净了,长公主这样的女子,就是适合干干净净,他真的不喜欢段染尘,更不希望他去玷污。

伤口被圣镜缘很小心地处理好了,只是……。他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拆下了那个愣女子的髻,三千青丝立刻散落,遮住了她的小脸,黑与白的混合让她显得单薄而凄美。

再次抬头,倾昀愣愣的,她的头,他怎么可以拆,他……

圣镜缘也望着倾昀,这个女子哪里看得出是已经二十一的已婚妇人,她分明就是盈盈二八的美少女,但是想这些有什么用,洛家人从来得天独厚,这个早就知道。这个女孩的父亲,她的姑姑哪一个不是绝代芳华。

圣镜缘取过旁边的纱布为她缠绕,刚才那层层叠叠的髻,实在让他无从下手。

“包扎在髻下,可以吗?”知道了圣镜缘的意图,倾昀也不说什么了,其实早该知道,只是现在的她有些楞。

“可以!”

终于弄完了,圣镜缘坐了下来,两个人又再次无话。

“国师,有什么书可以看吗?”

圣镜缘没有想到倾昀会提出这个问题,他望了望那个女子,叹口气,她太孤寂了,“公主想看什么书?”

“不知道,只是需要书打时间!”女子的眼不知道在何处。

……,圣镜缘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我找找看吧!”

“好,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没看过的!”

“呵呵!”圣镜缘笑了,“但是大长公主应该是博览群书了吧,想要找到长公主未曾看过的书,恐怕缘要去翻圣族典籍才有可能了!”

“可以吗?”听了这个话,倾昀的眼带了些许渴望,她的声音孱弱地像个孩子,很有礼貌地询问。

圣镜缘忽然觉得心里一突,对面的女子额上缠着纱布,凤眸中秋水盈盈,低低的请求,这样的女子让人怎么拒绝。

“可以!”

“谢谢!”得到满意答复后,倾昀再次转了头。

他们两人又恢复了沉默,半晌后,“国师,有镜子吗?”

“跟我来吧!”圣镜缘真的很难拒绝倾昀,他站了起来,引着那个绝美的女子。

倾昀随着圣镜缘,这才现圣殿之侧别有洞天,原来圣镜缘的起居就在这里,里面很简单,就如同当初的那个竹居,但是很舒服。

看着那打磨光洁的铜镜,倾昀心里还在评判,及不上她的玻璃镜呢,只是算了,能将就的她从来可以将就。

就着铜镜,她细细地整理妆容,放下两侧的,遮住围绕的纱布,她的骄傲不容许她有一丝狼狈,凤凰揽月环也不用带了,额垂下,遮住伤口,她从来手巧,她从来精致,她的仪容在那双柔荑之下,又变得高贵冷漠,只是垂下的,绾出贴面的模样,更多了丝妩媚,但配合着她的气质,却应是冷魅才对。

圣镜缘就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她的脸上没有一丝龟裂,刚才的怯弱好像昙花一现,那伤口已经看不到了,她解开了两层纱布,只留下一道,所以用头遮住,半点不显露,这样的她再出去又是长公主了,这样繁复的髻正适合她的身份。

“刚才有劳国师了!”美人儿绽出了绝色的笑容。

“无妨!”

“看不出来了吧?”虽然是问话,却也肯定,倾昀笑地柔光四射。

“看不出了!”

“那就好,不然爹娘会伤心的!”倾昀依然在笑,“爹娘总是喜欢看到儿女开心的!而卧,一定会是最开心的!”

圣镜缘说不出什么话了,他的心也变得有些奇怪了。

“今天真是谢谢国师了!”站起浅笑,倾昀要离开了。

走出圣殿,洛家倾昀的笑就一直都是大气婉约的,她洛倾昀再悲再惨再苦,也轮不到人家指手划脚,她答应了爹娘,会幸福一生,今日是祭日,她不哭。

圣镜缘没有跟出来,望着那个女子掉下在圣殿的凤凰揽月环,耳边又响起她刚才的话,“等我洗干净,就把这个手帕还给国师,其实5年前,我还欠国师一件长袍,一直在洛家摆着呢,真是对不起,每次见,都那么狼狈!”

“洛倾昀,其实你很好了,一点都不狼狈,不会嚎啕大哭,不会仪态尽失,没有放弃责任,你只是太……优秀了!”

惜花亭下,洛宓乔笑地一脸幸福,她手抚自己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生命,洛尧缜看着妹妹的幸福他也觉得高兴,两位洛家的儿女,都是幸福的,他们笑地真心,不远处也有一位笑地幸福的女子,她站于顶端,世人眼里,她是最尊贵的长公主,走过的不论是宫人还是嫔妃,都纷纷向她施礼,她幸福地看向她们,走向她的弟妹。

“思思,尧缜!”高贵井然带着妩媚的妇人总是吸引人的眼球。

洛尧缜和洛宓乔同时转头看向了他们的大姐,分别一年,大姐她……好像更美了,悲情亦可抓人,洛倾昀身上的寂寥气质,还有冷漠疏离从来都在诱人坠入深谷,她的容貌已经无所比拟,她早就是绝响。

“大姐!”

轻轻地步进亭子,没有一点声响,她洛倾昀穿木屐走路都没有声响,遑论现在,“没有想到这次帝都来的是尧缜呢!”

“是的,帝王亲许,也希望我们一家可以聚一下!”洛尧缜就算对这个姐姐也是欣赏没有偏见了,可是很难热情。

“呵呵,二哥,你呀,和姐姐说话不需要这样!我们就不能亲密些嘛!”坐在石阶上,上面还铺着软绸,洛宓乔现在也是一身富贵。

“思思,你有宝宝了?”看出来了,应该有些时候了吧。

“嗯!”微微一个低头,洛宓乔害羞了,但是那幸福感也不是假的,“其实本来不来的,但是子睦……”说到这个名字,洛宓乔又是一个害羞低头,从来这个称呼不能在外叫,在外他是国主,只有闺房之内,他只容许她唤他的表字,但今日当着兄长姐姐的面,她又失口了,“他还是让我陪他,就当散心,现在虽然才五个月,不过子睦说多走动走动,生下的孩子会很健康!”

洛尧缜只是笑,妹妹的羞窘,他这个哥哥如何看不出来。

“嗯,万炫影没有说错,的确,适当的运动对于孕妇来说是好的也是必要的!”企业看着那隆起的腹部,还有思思的娇润面色,“思思,你记得多补补身,但也别太过,适当为最佳,不然将来生产的时候,胎儿太大,苦的是你!”

企业的话很正确,可是在古代,哪里有这个讲究,谁都认为越补越好。

“思思不怕苦!”重重的宣誓,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你呀,为了万国主,自然就不苦了!”洛尧缜笑了,实在为这个妹妹高兴,贵妃也好,没有王后那样重的责任,而且万炫影实在宠爱思思,给了她很多,现在她也有孩子了,算的圆满了。

“二哥……”拖拖的一声,有些撒娇。

企业也是含笑看着,她一样没有想到这个二妹也有这样的一面,原来以为洛宓乔就是有王后之才,因为她够聪明,够明白。可是现在看看,她小女儿娇态一样不差呢。

“大姐,你也赶快为姐夫生个孩子呢,如如又怀孕了,它真的很幸福,这次她和我说,希望是个女儿才好!”洛宓乔的话带着浓浓的幸福感,她知道大姐善良,定然已经不怪小妹了,现在提一下小妹正好帮小妹说说好话,让大姐恢复她的纵籍身份。

可是洛尧缜一听,就知道坏事,自己的妹妹身居万国宫殿,大概不会知道外面的事,万炫影也不会去说,给她添堵,她不会知道这个姐姐被逼立誓,说她永不诞下就殿下血脉,现在自家妹子的话,不是让姐姐难过吗?

可洛尧缜估计错了,角色的美人儿还是在笑,连僵硬都没有,“知道啦,知道你幸福,但是这种事,哪里急得来!我们会努力的!”

笑地幸福恬淡,好像她从未承诺,好像她一直如此,洛尧缜突然恍惚了起来,他开始仔细端详面前的大姐,她正在和如如聊着家常,浅笑倩兮,美目盼兮。

洛尧缜觉得如果不和外人直说的话,或许有人会错认思思为姐姐,因为他们的大姐太受上天眷顾了,她还是那个样子,她和爹一样青春难逝,一直都是二八少女的模样。只是大姐身上的大气,还有她的冷淡,她的疏离又会让人觉出她的成熟,那是不一般的女子。

但洛尧缜强烈地感受到,大姐好像变了,她好让人心疼,她的笑怎么好像那么奇怪,那么完美,那么地假,她的脸上带了最精致的人皮面具。

“思思,记得哦,千万好好照顾自己,吃的方面尤其要注意,有些东西对于我们平常人有补益,对于孕妇却不好,记得让那些医女尽尽心!”

“知道了,大姐!”洛宓乔再次抚上肚子,真的很满足了。

“尧缜,你在户部任职了吗?”倾昀转向弟弟,她还是关心的。

“是的,自从户部侍郎岑天被……”洛尧缜没有说下去,他相信大姐明白,那人在狱中就是不吐露什么,大哥没有下黑手追查,因为了姐姐,因为了宁国,只岑天一个人被凌帝正法了,“我便在那里任缺了,官不大,一个小主簿,只是原来礼部的职务还没卸任,所以这次派了我来!”

“嗯,户部的事从来繁琐,但也是极重要的,尧缜,你要多费心了,其实大哥一直想在通商上做手笔,你也可以帮帮他!”

“嗯,好!”可是谈何容易呀,大姐,洛尧缜不是不想帮,实在不知道怎么帮。

“对了,你要是回去时,和我说一下,我有个东西带给大哥,他会需要的!”倾昀笑了,很真心,这个是她拟的建言书,曾经她就想上奏给凌帝,现在正好给大哥看看吧。

“呵呵,哥哥以后一定是个好官!”洛宓乔笑着打趣。

倾昀望着这个妹妹,再看看她的肚子,从来洛女不配王室,要嫁必是帝王至尊,没有想到到了这一代,竟出了她们两个嫁给藩国王室的姐妹,真的是好奇怪的一件事。

“宫宴快开始了!”洛尧缜站了起来,然后他就去扶那个怀着孕的妹妹。

但倾昀一直没动,她不想站起来,抬头笑笑,“思思,尧缜,你们先去吧!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啊?这不好吧!”两个人同时出声,好奇怪。

“呵呵呵呵!”倾昀低头再笑,“没事,我,帝都的长公主,自然要千呼万唤始出来才对!”

无语了,那对兄妹只有向姐姐告别。

倾昀的笑一直没有收起,她不想去,真的不想去,怎么办?原来她也挺任性的,可是为什么她不能任性,她就是不想去。

微微转了头,倾昀看到了那里慢慢走过的人,其中就有段染尘,微微抚了心口,自己真是个狠心情淡的人,她好像又没什么感觉了,看着这个人也没什么了!真的挺好!她大概成功了吧!慢慢地,她就可以接受了吧!嗯,应该是这样的,她从来都是这样,什么都可以抛弃,前世的事,她也不曾多想,全忘了!

“爹,娘,到了时间,女儿就回来祭拜你们,你们不要急!”勾唇一笑,倾昀还是那个大长公主,她何必委屈,她应该高兴,她是最幸福的。

只是宫宴还是得去,谁让她是这该死的长公主,谁让她是这该死的洛氏嫡女,谁让她是这该死的九王子妃。

“定国长公主,万国洛贵妃,洛侍郎大人到!”太监的唱喏声点亮了整个大厅。

洛尧缜还是拖着妹妹等了大姐一起,他说,这样就算晚到,别人也不会说大姐恃宠生娇什么的了,洛宓乔一听也对,洛家子孙向来团结,就这样他们姐弟兄妹便相携到来。

凤凰傲世,三个洛姓子孙进入了这个大厅,顿时满殿生辉,群臣们望着当的女子,随后的女子,她们都如此耀目,整个大厅除了宁国国主外全部起身,“见过大长公主!”

“见过国主!”倾昀淡淡一福身,身后的人一样。

“九儿媳平身吧!”宁国主笑地慈祥,对于这个儿媳他本就没什么好说的。

回身一看,倾昀扫到宁久信的身侧有着她的位置,她的位置就只能在他那里了,默默地走上,思思也是,两位洛女分别迎向自己的丈夫,却是极不同的,一个笑地真幸福,还有一个笑地真凄美,却隐在面纱之下,无人见到。

林国的使臣是蓝睦天,现在他已经是林果的驸马了,梣馨公主的夫君,他也算得幸福了,这对欢喜冤家终于成了正果。蓝睦天坐在那边,对着倾昀直努嘴,打眼色。绝美的女子看着她师兄这副模样,也抿嘴轻笑,这个师兄呀!

宁久信看着妻子的眼,其中笑意盎然,他的气又开始升腾,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和她就只能走到这一步吗?酒液永远是孤单落寞的人的朋友,酒从来可以迷醉人的心,宁久信只能一杯杯地喝着杯中物,他希望这个时间快点过去,不然有可能他会醉死在这里。

“九弟,怎么一直喝酒?来,咱们一起来恭祝父王!”五王子宁悟贤举着杯子对宁久信说道。

看了看对面的五哥,宁久信对着国主淡淡举杯,“恭喜父王!”

“哈哈哈!好,好!”看着下面齐刷刷的王子公主,宁国主心里也是有安慰的,“王室之后有诸皇儿,孤王真是欣慰呀,但求我宁国王室永远昌隆!”

这是一句豪迈的话,也是一个念想,底下所有人都祝贺,包括万炫影还有圣镜缘他们。

“宁国主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万炫影举杯一样遥祝。

这一场宫宴很平静,有的只是宁国主开怀的笑,还有众人的吹捧,酒至半酣,那边的表演也开始了,一段清扬的乐曲,一个娇艳的舞者,在厅外清越而出,而整个大厅的光芒配合着开始暗下,只有那里的美人处才有熙熙灯光照耀,这本该是很独具匠心的设计,这本该是这个舞者的天下,可是……

可是倾昀特别不舒服,因为她失算了,她今日所带的饰物乃是她出嫁之时,洛知渊特别请人为爱女打造的“七星环月”,七星乃是七颗夜明珠,就是当年凌帝转赐的万国贡品,洛知渊把这12颗夜明珠分给了三个女儿,自己留下了7颗,全打造了这个华丽炫目的“七星环月”,给最宠的长女,那月是雪间白璧。

有了那“七星环月”嵌在髻之中,倾昀她不动也是艳光四射,动了便是流光溢彩,现在她倒成了焦点,那个舞者瞬间无华,只是她洛倾昀从来都是焦点,从来都是让人想忽略都难。

但对于那个舞者来说,再无华也得完成这个舞,再比不上还是得继续,云笑栖要以她最好的姿态向宁王献舞,也是跳给心目中的男子看,衣袂飘飘,她只希望自己心中没有遗憾。

轻盈的美人儿,宁国曾经最动人的女子,现在趾间跃动,水袖浮动,就算她已不算花季少女,可是依然醉人,多少朝臣,多少王公,先是偷眼看看那个带着面纱的公主后,再把目光投向场中的云笑栖,这个云笑栖才是真实的,她是活生生的。

倾昀依然在懊悔,为何就选了七星环月,她从未正式用过这繁复的饰物,就是今日,反而还是这样,哎,叹口气,她很无奈。

宁久信一把就搂向了倾昀,场中的美人依然在旋身,没什么人注意他们。

轻轻转头,倾昀身上没什么情绪,她就这样看向宁久信。

宁久信也没什么话,只是紧紧盯着那个女子,然后慢慢地抚上她的脸,他的动作其实牵动了许多人,有些男子就盯着宁久信的手,只是大家都没办法说这个九王子什么。

面纱还是掉下了,倾昀没有阻止宁久信的动作,如果他去翻她的额,或许可以现伤口,但是那人终究还是没有,只是揭下了她的面纱,九王子妃的面容也就是这样,第一次暴露在所有宁国权臣的眼里。

场中的舞者终于结束,宁久信也终于放开了倾昀。

“笑栖祝国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哈哈,好好!”宁天正今日怎么都是高兴的,他笑着看向下面跪倒的女子,“云郡主果然是蕙质兰心!”

“呵呵,笑栖她能为国主献舞也是她的福分!”云侯笑着帮腔,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了。

“笑栖有一事相求国主,万望国主答应笑栖!”美人不抬头,她低低请求。

但她的话让几个人都变了脸色,宁久信望着场下的女子,淡淡闭眼,笑栖,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吗?你为何……

宁天正眯起了眼,云笑栖,你不要不知好歹,定国公主那里不是你撞得起的,别说定国公主,你这样的性格的女子,根本不适合嫁给老九。

圣镜缘看到那个美丽女子,她真是痴情女呢,不过这样的事,如此的卑微,她洛倾昀大概不会做吧!

“云郡主想要什么?”宁天正还是开口了。

“笑栖愿入护国寺修行,为国主,为我宁国祈求万世太平!”

一句话震响了整个大殿!

感受着身边那个有些“小小”激动的丈夫,倾昀的心里也是激动的,她望着下面诚恳一片的女子,云笑栖呀云笑栖,你是一个好女子,你的爱让我汗颜,我比不上你,你的执着从不低廉,你是一个忠于自己心的女子,他宁久信真是何其有幸!

“笑栖……”云侯极为激动,他站了起来,老脸上一派伤心,然后望上金座,“望上,小女她不懂事,随便说的!”

“笑栖是认真的,愿意献身宁国宗庙,永世祈福!”再次伏倒,她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心,嫁给不爱的人,就算心上人不帮她,她也不会去嫁,爱上他本就是她的决定,她不悔。

望着这个女子,宁天正叹了口气,云笑栖呀,连孤王都佩服你了,你实在是个配得上老九的女子,可是你的这股性子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云郡主之心,孤王领了,请云郡主归坐吧!”

眼泪掉下了,云笑栖不愿,她已经退无可退了呀,难道一定要殒命吗,是不是只有这样才可以保全自己的心?她望向了宁久信,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里面有什么,有什么?倾昀看不懂,她只是低头抿茶,她吃醋吗?谈不上吧!她难过吗?没什么感觉,但是宁久信是她的丈夫,讽刺还是有的,她是个不喜欢这种感觉的人,好像自己硬生生地做了坏事。

“呵呵,听说云郡主是咱们宁国第一操乐人,不如请云郡主奏一曲,再退下!”宁王后也笑,好戏不能那么早退场。

“王后,这个宁国第一操乐人,恐怕云郡主要让位了!”七王子笑看云笑栖,再看对面的洛倾昀。

所有的臣子有些不明,他们的眼在这些王室成员的身上转来转去。

这次云笑栖起身了,她终究还是成了笑话,慢慢地退下,她不会和七王子一起,她不会参与他们,给定国公主难看,因为这也是她的难看。

“哦,这倒是忘了,好像定国公主的琴技很得林国主的赏识呢!”

手一紧,倾昀觉出了身边人的愤怒,他握住了她的手,是如此的用力,现在已经不需要他来说话了。

“本殿的王妃自然是天下无双!”

这样一句话让王后气红了脸,可是旋即反应过来,“那便请九儿媳为自己公公奏一曲贺寿吧!”

这样的要求很合理,那是公公,是丈夫的父亲。

“实在对不起王后,王妃日前为本殿奏曲,弄伤了手,实在弹不了!”九王子手一勾,清冷的女子便倒入了他的怀,撞上了他胸前的玉石,他充满寒意的眸子扫向王后,一瞥之后,成功见到那不懂事的女人颤抖了身,然后他又看向宁国国主,“父王要是想听倾昀弹琴,改日让她进宫,为父王单独弹奏好了!”

“呵呵,好,早就听说倾昀你,才艺傲人,改日一定要听听看!”

“是!”倾昀柔顺一低头。

洛尧缜看着对面的姐姐,她很单薄呢!

刚才硬生生地倒入宁久信的怀,倾昀的额头又撞上了,锤骨的痛再次传来,那纱布只缠绕了一层,十分单薄,现在她痛得有些冷汗溢出,但是不能出声,她不能出声,在这里,那么多人,她不能说什么。

圣镜缘看着这个女子的动作,他很清楚她伤在何处,他更清楚那个力度会让她再次受创,那个伤口本就不轻,可是能怎么办,他也没办法。

宫宴后来就进行地很顺畅了,慢慢地就是尾声,大家先是恭送了宁国主和王后离开,也就要纷纷散开了。

倾昀的身体有些虚弱,她的伤口裂开了,她知道,不过还好她包扎地好好的没人可以现。

“思思!”倾昀唤了妹妹到角落。

“何事,大姐?”扶着腰,挺着肚子,洛宓乔慢慢地走了过来。

“今天是爹还有我娘的忌日,如果可以,你和尧缜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祭拜!爹娘会高兴看到我们的!”

洛宓乔抬头看向那个大姐,她立马握住了她的手,“大姐,我去喊二哥,我们一起,我再去把子睦一起叫来,大姐,你等我!”

还要叫他?那我是不是也该叫宁久信?倾昀在心底微微地问自己,她垂眸暗思。

“长公主,夜寒露重,早点回去休息吧!”圣镜缘望着这个呆的女子,他实在不明白,她什么呆。

“多谢国师关心!倾昀明白!”淡淡一个颔,倾昀就往外走,她还是去喊宁久信吧,爹娘也会高兴看到他的。

宁久信站在廊下和段染尘说话,他已经等地不太高兴了。

“祈蓦……”

“回去吧!”宁久信没有等倾昀说完,他便急急打断。

“今天是洛相夫妇的忌日,公主是想去祭拜吧,时辰也快到了!”段染尘在一旁淡淡地插嘴,他注意到这个女子再次变得灰暗,变得迷蒙,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忘了父母,他更知道她在等时间。

宁久信愣了一下,他也看向倾昀,这个女子笑地很美,很假,“是呢,我们要去祭拜!”

“祈蓦,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美丽的女子抬头,夜光中她的饰十分耀目。

他忘了,倒是皓苍……,宁久信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开始升腾。

“姐姐,姐夫,我们走吧!”洛宓乔右手拖着丈夫,左边是她的哥哥。

“殿下去吗?”倾昀依然笑,她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过。

“善!”

延庆湖畔。

“大姐,我们就在这里祭奠爹和大夫人吗?”洛宓乔还有洛尧缜有些莫名。

“嗯,不必在乎形式,爹娘都不是拘礼的人儿,该有的祭礼洛家祠堂里,大哥都会做的,我们尽尽心意就好!”倾昀手抓一把土抛向湖面。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们都很好,很好!”

其他人也纷纷效法,可是不得不说,这场祭祀没什么意思,其他人心里嘀咕,这样的祭祀,没有祭品,没有香烛,没有跪拜,大概也就这个奇怪的洛女做得出。

祭拜完就是回府了。

只是这个夜晚,当倾昀沐浴完,就准备回来换药休息时,就现了宁久信,那个人在她的**等着她。

他们之间相视一眼,倾昀就知道了自己的心,她还是接受不了呢,淡淡地走过,“殿下!”

“上来!”宁久信眼皮都不抬。

倾昀不知道自己可以退到哪一步,但是现在她抚上自己的额头,很痛,可是越痛她越清醒,她就越能忍。

“为何离我那么远?那么不愿意碰我?那么想推我入其他女人的怀?浅浅,你很高兴是不是?”强行拉了倾昀入怀,宁久信恨恨地。

“不,我不高兴!”

“……”

“我只是说,如果你要,我会同意,如果你要,宁久信,我都会同意,我可以退的,我都会退!”倾昀还能说什么。

“睡吧!”

可是我还没换药,但是……,她真的不想让他看见,“祈蓦,你能不能去天遗阁睡?”

“如果我一定要留下呢?如果浅浅,我不止要留下,还想要你呢?你知道的,你反抗不过,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以为你可以赶我了?”宁久信笑地讽刺,她居然开始赶他了,曾经她就算再不甘不愿,也会闭上眼,努力去适应,可是现在算什么,算什么?

“你不走是吗?那我走好了!”我还要去包扎,我不想留下什么难看的疤痕,伤口已经破开。

“不必了!”宁久信愤而起身,望着那个一直低头的女子,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厌恶,“浅浅,其实你……,你从不曾说过今日是什么日子,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忙,本来这种事就该是妻子提醒丈夫,你却一句话都不说,不然我不会让你去什么宴会,我会为你准备好一切,可是你总是忘记我。”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就算你忘记我,我还是想,是你太伤心了,才会这样,我还是想来抱着你,我还是想着在今晚来安慰你,我怕你一个人时会哭,记得你父母逝去的那个晚上,你躲在你哥哥的怀里哭,我想今夜至少,在你哭的时候,可以在我的怀里,可是浅浅,你好绝情……,你要赶我是吗?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洛倾昀,你说,我还怎么爱你?洛倾昀我多么想不要再爱了!”

宁久信他一面说,一面穿衣离开,他没有现,倾昀的额头又开始滴血了。

倾昀微微侧开头,她一声不吭,她错了吧,她对不起宁久信!她让他伤心,可是她该怎么办?她该向谁去说?他还是走了,他没有多看她一眼,她的**已经汇聚了血色,倾昀的伤口只有一个人舔,而宁久信……他的伤口是不是也是一个人在消化?

很多人现,长公主现在换了型,虽然她经常换,可是现在的贴倒是更妩媚了些,九王府里的侍妾们纷纷效法,外面的命妇们也在效法,那场宫宴,绝色风华的公主让整个宁国的贵族沸腾了,大长公主的一切又再次成了这个宁国贵妇们打扮的风向标。

“公主,殿下让老奴来通知!明日就是春狩,各国使臣都要过去,望长公主做好准备!”顾全很尽责地做了他们殿下的传声筒。

“善!手里捧着圣镜缘送来的书,倾昀很淡然,额头上的伤口还没好,她这次撞地真够重的。”

“小姐,你的骑马装都旧了,怎么才通知呀,害你都没时间弄新的!”心媚撇嘴,小姐从来都是最美的,穿戴都要最好的,这个谁不知道。

“没事,就算是以前的,一样艳冠群芳!”倾昀继续翻书,圣镜缘送来的书的确不错。

噗,无语了,不愧是她们小姐,够不要脸,够直白,但是也够坦率,她家小姐侧骑正骑哪样不是天下无双,穿上骑马装,执起小马鞭,那身段,那种气势,谁敢不服,哼,心媚想想就开心。

“小姐,明天带我去吧!”小丫头眨了眨眼,有点哀求,有点撒娇。

“不行!”

“啊,为什么?”心媚很不服。

“你刚刚成亲,万一你有个闪失,不好向你夫君交代,而且新婚嘛,万一你已经身怀六甲了,只是没诊出来,我带你去跑马,岂不害了你,所以你给我在家呆着!”

哦,心媚脸红了,红地透透地,她已经知道,小姐身上以前不是疹子,都是某人化身禽兽时干的兽行,不过现在,她实在害羞,一代小魔女落荒而逃,逃了还不忘说,“小姐,你坏!”

“哈哈哈哈!”倾昀笑地高兴,她的生活里还是有许多乐子的。

这个狩猎场,倾昀是第一次来,她带着斗笠,跟着自己的丈夫,一旁也有很多宫廷命妇,春狩一直有着重要的意义,而今年又逢宁国主6o大寿,各国来贺,所以场面更加宏大。

这个围场就是王室猎园,现在被重重围起,围场十分壮观,绵延起伏,凹凸井然,适合野兽躲避,适合王侯追射,这里的牧草有专人培育,在倾昀的眼里,这里堪比野生动物园。

所有的王公贵戚都汇聚于此,所有的女眷都追随着自己爱慕的男子,她们希望自己的他是最勇猛的那个。作为王侯,不想射虎猎豹,他们只想逐鹿,鹿从来有最尊贵的意思,逐鹿中原,称霸天下,傲世一切,谁主沉浮,今天是个让人兴奋的日子,王者勇士都会脱颖而出。

倾昀望着那一个个兴奋的男子,她不凑热闹,她看看便好,那边宁国主开出了第一支金辟箭后,群雄齐出,男子们全都跃马而出,只是有情人的都会先偎依在情人的耳畔,这本就是个民风彪悍开放的国家。

“你有想要的吗?”

倾昀觉得有些恍惚,这是宁久信对她说的话,这是那晚之后他第一次对她开口。

“没什么,都好!”

伸手挑起倾昀面前的轻纱,宁久信抚上她的颊,“那我为你猎只鹿,可好?”浅浅,这是我对你的让步了,你一定要接受,要是你不接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猎鹿?祈蓦,这是你的愿望吧!“好!”

“嗯!”宁久信也跃马出去了,他的心总算安慰了些。

天空中翱翔着雄鹰,两边垒着最激昂的战鼓,倾昀看到就连圣镜缘都骑马出去了,看来男人的骨子里都有这样的情绪,那就是好斗。

不一会儿,也有些女眷开始跃马了,她们可以跟在男子身后猎些小猎物,刚才倾昀也让墨雪去了,看着墨雪也挺兴奋的,他便让他跟着宁久信了,现在她的身边一个侍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