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棋差一招
“照做便是，琉璃，你与我去验尸。”叶染眸色清冷，半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郡守抹了把头上的汗，不敢忤逆，只能吩咐了下去，然后悻悻地去拟告示了。
“大公子，你知道宋康会出事为什么不阻止？而且现在还没查清楚宋康到底怎么死的，就草草结案未免太不负责了，你这样不就顺了真凶的意，将所有的罪责推脱在了宋康的身上。”林曦跟在叶染的身后，有些不明道。
叶染扫了林曦一眼，未置一词。
林曦见叶染不说话，心中有些窝火，她拦住叶染，继续道：“宋康即便是帮凶，若是将他救下不是可以顺藤摸瓜查到半月教，挽星阁也不至于大火，一夜之间害了一百二十条人命！还记得那些女孩子吗，她们才多大的年纪生命就没了。”
叶染眸间渐冷，他回道：“宋康只是一枚棋子，你以为凭半月教如此谨慎的办事方式，会让他知道点什么？挽星阁的事情我没有料想到是我的疏忽，这一百二十条人命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半月教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不是就此一件事就可以彻查的。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安抚人心，你如此聪明，难道就没发现今日一路来青州百姓脸上的恐惧？人心不平，青州迟早会出大事。”
林曦紧抿着嘴，叶染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怒气，她能感受到他对那些人命的重视，只是此刻却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的理智和镇定让林曦自惭形秽，那些人命不管由谁负责也不该是叶染，林曦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伤人。
“对不起。”林曦垂首道。
“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你说你会验尸，当真？”
林曦点了点头。
“这一次是我棋差一招，但是青州迷案必须要有个了结，眼下的结果未必是最好的，但确实是可以成立的，所以不管宋康是怎么死的，对外也只能宣称是畏罪自杀，所以我才会先立告示后验尸，你如果无法接受，我不会勉强你。”叶染缓缓道。
林曦从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叶染心中的无奈，他所考虑的远比自己长远的多，所要承受的重可能自己穷其一生都无法体会，对手的强大，阴暗，都是他控制不了的，而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他首先考虑的必须是大局，而后再是追查心底早已有了答案的真凶，半月教。
以一人之力撼动一个教派，想想都觉得艰难。
叶染深深看了林曦一眼，转身朝着宋康的卧房走去，他如今能做的，唯有收集半月教犯案的证据，半月教日渐强大，朝堂却始终不敢发兵围剿，也没有理由发兵围剿，任其发展下去，迟早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林曦沉思了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心追了过去，她或许可以帮他分担一些。
卧房内，宋康埋首趴在漆案上，身上，脚下留着大片的血迹，一把带血的长剑还握在宋康的右手中。
漆案上摆着郡守说的账册和信函，但显然已经被他们动过位置翻看过了。
林曦将袍袖挽起，露出两条因大火灼伤而伤痕累累的手臂，满目疮痍。
叶染的心没来由的一抽，他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说什么，或许他不该再将琉璃带在身边，若是自己当初没有怀疑与猜忌，没有将她调到自己身边，留在叶府中，这一切的伤痛就都不会造成。
“大公子，劳烦你帮我一起把他放正。”林曦双手放在宋康尸体的两肩上，眉头拧在一起，宋康的尸体好像被什么黏住了一样，重的有些异常。
叶染回过神来，踱步到林曦身边，两人一人一边，同时发力将宋康的上身给掰了起来。
“我去……”林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宋康的脸一半被黏在漆案上，因为他们的动作半张脸皮给强行撕了下来，血连着筋，些微的皮肤挂在脸上，惨不忍睹。
脖子上皮开肉绽，半凝固的血流淌在脖间，身上，一片血腥。
林曦定了定心神，凑近检查了起来。
叶染眉头蹙起，伸出手想要将那一半的脸皮拿起来，林曦余光所及连忙伸手挡住叶染的手，她看向叶染，皱眉道：“他的血不正常，还是别碰的好，粘稠程度和颜色都不对，像是有毒。”
“恩，我知道，他是死于中毒？”叶染收回手，开口问道。
林曦摇了摇头，“不是，死于利器割破颈部大动脉，造成失血过多至死，他的脸色没有中毒痕迹，说明这毒不至于令他丧命。”
叶染虽然不清楚林曦所谓的大动脉，却也算是知道了宋康的死因。
他沉思片刻，抬手从自己的锦袍上撕下了一块，将那半张带血的皮包了起来，递到了林曦的跟前，“拿好。”
林曦嘴角微微抽搐，“大公子，你要这干嘛？留念不成？”
叶染瞥了林曦一眼，无奈道:“你的聪明都是假的吗？”
“咳咳……”林曦尴尬一笑，将其接到手中，嘀咕道：“还不是养成的习惯。”
千年后只要和叶染在一起，有什么事情都由他解决，久而久之也学会了凡事都依赖他，不需要自己多动脑子，这次穿回千年前已经动了太多脑筋了，眼下和千年前的大叔在一起，难免也会有晃神偷懒的时候。
林曦心底叹了口气，林曦，你要记住，眼前的叶染不是那个叶染，做事还得靠自己，多动脑筋少说话。
“还有什么发现？”叶染没理会林曦脸上丰富的表情，继续问道。
林曦闻言也不再多想别的，沉声开口道：“虽然现场布置的很像是自杀，但是并不是。”
林曦指着宋康脖间的剑痕，顿了顿继续道：“宋康是右手拿剑，要抹脖子必然是从脖子的左边往右划，在出手的那一刹那力度往往是最大的，伤口自然也会是最深的，但是随着力度的转移，伤口会越来越浅，所有如果是自杀，宋康脖子上的剑痕必然是从左往右由深至浅，但是你看他现在的剑痕，完全是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