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城关草鬼婆
卡普村的村支书殷勤地接待了两位“县特派员”,当听说他们是为“洋妖娘”而来时,顿感吃惊不已:“你们为什么打听她,是城关那边有什么动静了么?”(注解:大部分县城的中心镇都称为城关)
阿洛问:“城关有什么动静?和她有什么关系?”
支书喝了一口茶,对阿洛说:“‘洋妖娘’本名叫刘青,年龄大概有十六七了吧。.她和她老娘都不是本村人···我们卡普是水族村寨,而她俩都是苗族!”
“苗族?”阿洛惊愕的同时,也解开了心里的一个结,只要是苗族那就说得过去了。
支书点点头:“是的,她们刚来的时候,我去做过调查,刘青的妈妈是从铜仁那边的苗寨嫁到城关来的,后来在城关待不下去了,才搬到我们卡普···”
阿洛问:“在城关为什么待不下去了?”
“唉···说起来,这也是个苦命的人哪!”支书把他了解的情况向阿洛娓娓道来。
刘青的妈妈叫陆其珍,二十多年前从三百公里外的铜仁苗寨来到了榕水县城关镇,嫁给了一个名叫刘义昆的泥瓦匠。
婚后的五六年里,陆其珍先后生下了三个‘女’儿,这让刘义昆很懊恼,因为和大多数人一样,他做梦都想要个传宗接代的儿子。
成天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刘义昆,每晚一踏进家‘门’就看到满眼的‘女’人,这让他觉得生活越来越没意思,心态也逐渐变得消极,索xing活也不干了,家也不管了,开始跟着一帮游手好闲的人喝酒打牌,虚度光yin。
为了生活,陆其珍在‘门’口支了个小摊卖凉粉,三个‘女’儿帮着她打下手,每天起早贪黑的赚点‘毛’票来维系着这个风云飘摇的家庭。
在大‘女’儿刚满十五岁的那年,陆其珍居然又怀上了身孕,全家求神拜佛的祈祷了九个月后,终于盼来了这个迟到了十几年的儿子。刘义昆‘激’动得蹲在‘门’口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便购置了全套的工具准备东山再起。但他已歇了近七八年,原先掌握的那套手艺早就被市场给淘汰了。已经年届不‘惑’的他,最后只能在工地上干点搬砖搅水泥的杂活,每天汗流五车换来的报酬,仅够两包烟钱。
儿子满了周岁后,陆其珍带着大‘女’儿说是出去打工,半个月后她却自己回来了,对街坊邻居哭诉说‘女’儿跟她走散了,当时大家还安慰她想开点,‘女’儿都那么大了,应该会找到路回来的。
一年以后,陆其珍又说带着二‘女’儿出去打工,十天以后又是她一个人回来了,声称二‘女’儿也走丢了···这下大伙才终于晃过神来,什么走丢呀,她分明是把两个‘女’儿都卖了呀!
但那个年代的人们法律意识都比较淡泊,认为自己卖自己的子‘女’并不犯法,所以除了在背后说点闲话,基本上没人想到去报官。
陆其珍的做法,启发了街上另外一名‘妇’‘女’,她家也是三四个‘女’儿,同样也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开始天天往陆其珍家跑,想方设法的套取卖‘女’儿的经验,那陆其珍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三下两下就被攻破了防线,把路线和接线人甚至价格都和盘托出。
几天后,那个欣喜若狂的街坊就带着两个‘女’儿出发了,但是由于没有文化,刚到浙江下了火车就真的和‘女’儿走散了,急得她蹲在广场上大哭,最后被jing察带到派出所里,还没问上两句就被吓得‘尿’了‘裤’子,竹筒倒豆子般‘交’待得一干二净。
榕水县公安局接到协查通报,上‘门’去抓捕涉嫌拐卖的陆其珍,但这个悍‘妇’何其了得,竟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的睡在马路中间,手里握着两把菜刀叫喊着:“谁要是敢靠近,今天就都死在这。”(换到现在的话,完全可以开枪击毙)
公安人员拿她没辙,特意开了个会议商讨这个案子。超过半数的人认为,她的行为虽然违法,但确实是受生活所迫,而且卖的是自己的‘女’儿,没有对社会造成威胁,更主要的是,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需要她照料,‘女’儿和丈夫也离不开她···最后,此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陆其珍最终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法律虽然放过了她,但老天爷却没这么好说话。半年后,她的宝贝儿子就在马路上被汽车给压死了,刘义昆受不了这个打击,灌下了两斤苞谷烧就去投了河。一个六口之家现在就剩了俩,陆其珍随后便疯了,每天赤条条的在街上游‘**’,看到死老鼠活蟑螂什么的捡起来就往嘴里放,还时不时跑到郊外去抓些蚯蚓蚂蟥回来用罐子装着。
街上有老人看出了端倪,暗地里告诫自己的家人不要靠近她家,更不要和她们说话,说陆其珍是个“草鬼婆”,被她看上一眼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当地民众称呼会放蛊的人为‘草鬼婆’)
没过多久,榕水县发生了一起离奇的灭‘门’惨案,一家六口全部在一夜之间暴毙,死状极其的恐怖。法医在查验尸体的时候竟然有多条黢黑‘色’的泥鳅从尸体里钻了出来,当打开尸体的腹腔后,里面居然是空的。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医做出非官方论断:死者一家全部死于蛊毒!
值得一提的是,暴亡的这家男主人,正是碾死陆其珍小儿子的那个司机···从此,陆其珍是“草鬼婆”的消息就疯传开了,一夜之间,她们母‘女’俩成了街坊们谈之‘色’变的妖魔鬼怪,全体街坊联名上书,要求zf把她们驱逐出境,永世不得踏足城关镇。
然而,zf方面还没有表态,陆其珍却带着‘女’儿悄悄地走了。
也不知什么原因,偌大个榕水她偏偏就选择了贫穷落后的卡普村,在村后山的小河边搭了个茅草房安顿了下来,当时村委会也不了解她的情况,所以就没有干涉。直到支书去县里调阅她的人事档案时才被吓了一跳。但为了不引起村民的恐慌,他把陆其珍的事情压在了心底,回来后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支书对阿洛说:“她来我们卡普也有好几年了,村里至今都未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除了刘青时不时的会出来逛逛,那陆其珍基本从来都不出‘门’,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这样的疯子既然对村民没有威胁,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对‘门’河新堡村死了12个人你知道么?”阿洛问。
支书很吃惊:“12个!!!???我只是听说新堡发生了疫情,有人得急病死了,但没想到死了那么多···怎么,和陆家母‘女’有关?”
阿洛摆了摆手:“现在只是怀疑,一切都不能做定论,这也正是我们来卡普的原因。”
支书明白了:“行,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吩咐···”
阿洛打断他:“你什么也不用做,继续保密就行···对了,给我们安排一个住处,还有,村里如果有人问起我们,就说是从雷江过来玩的两个亲戚,侄子、外甥,随便你怎么说。”
支书脸上笑开了‘花’:“呵呵,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经过两天半的观察,阿洛‘摸’清了刘青的出行规律,她早上先在河边洗洗衣服,然后就去菜园子捡点‘鸡’菜,中午吃过饭后就牵着牛外出了,放牛的地点是一个小山坡,那地方人迹罕至,距离村子有两三里地。
阿洛叫支书找来一身水族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卡普的村民,麻幺有点妒忌的问:“你倒是‘混’进群众了,我呢?一看就知道是外地的。”
阿洛笑了笑:“我何止是要你扮成外地的,还要你扮成外省的呢,你用四川话喊两声‘收酒瓶’给我听听。”
麻幺清了清嗓子:“那有什么难的,从小听到大···‘收酒瓶杂瓶,有纸壳废铁收来卖’···”
阿洛点点头:“还行,勉强过得去···明天,我去接触刘青,你挑个箩筐扮成收废品的到她家附近转悠。两个‘女’人的家,肯定不会有什么酒瓶给你收,你可以加上两句‘收旧衣服’,反正无论如何你得想办法进到她的家里,仔细观察观察她家的情况晚上回来告诉我。”
想到自己现在的侦探身份,麻幺开心的合不拢嘴,他表情庄重的立正敬了个礼:“耶斯麦德!”
阿洛勒了他一眼:“咱们大陆公安不来这一套···还有,敬礼是用右手而不是左手!”
麻幺顿时羞红了脸。
第二天,阿洛牵上支书家的牛,早早的就来到了刘青放牛的山坡,找了个yin凉的地方开始等待。
下午一点过后,刘青准时的出现在了阿洛的视野里,当她看到阿洛后,试图转身离开,阿洛急中生智的大喊道:“小阿妹行行好,帮我个忙吧”阿洛捂着肚子走上前,挤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我肚子痛死了,麻烦你帮我带个眼睛,我去去就回···”说完也不管刘青同意不同意,转身就跑了。
阿洛跑出没多远,赶紧找地方躲了起来,他远远的看到刘青还站在原地,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看来这是个有心的姑娘啊,而且分得清是非,这下可就好‘交’流了!
阿洛摘了一些颜‘色’‘艳’丽的野‘花’,用几张大油桐叶包好,还‘插’了几根狗尾巴草作为点缀,然后藏在身后走了回去。
刘青看到他回来,正准备走,阿洛赶紧把‘花’束递了过去:“谢谢阿妹,你心真好,你就在这放吧,这里草多,我去山下放,免得一会儿牛打架。”
刘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无法抵御‘花’束的‘诱’‘惑’,伸手接了过去,随后赶着牛往山上走了,阿洛在心里暗笑了一声:第一步,成功,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