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牧辰直起身，抬头向这边看来，声音有丝微的沙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姜妍没料到牧辰会在这里等她，着实有些意外，“学长有什么急事找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牧辰敛眉，“反正也要来一趟，就索性直接过来等着，只是没想到你回来这么晚。”

跑了一天，和不同的人说了一天的话，车里打的盹也没有醒彻底，姜妍的脑子有点木。她一时没什么反应，只抱着装着采访资料的大包，眨眨眼，露出疑惑的表情。

“上次外套里有个U盘不见了，可能掉在你这里了，我过来看一下。”

他说的外套，是之前从李守亮那边回来的时候，披在姜妍身上的那件风衣。姜妍已经洗好，拜托何洛宁还了回去，倒真没注意U盘的事。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里面有很重要的资料吗？”说完之后，姜妍才意识到这应该是句废话。如果不重要的话，牧辰现在这么忙，不至于大晚上的找过来。

“我马上进去找，可能是落在哪里了。”她急忙打开包翻门钥匙。包里的东西太多，钥匙被埋在深。她一只手拎着包，另一只手努力伸进去翻找，看起来很吃力。

牧辰很自然的要替她把包接过来。

忽然，眼前一片漆黑。声控灯到了时间自动熄灭。

牧辰伸出去的手，刚好覆在了姜妍的手背上。

黑暗剥夺了人的视线，触感就变得更加敏锐。

姜妍的手很凉。而男人的掌心，宽厚、温热又干燥，清晰的掌纹拂过，激起皮肤间细微的摩擦。这是自上次意外之后，两个人的第一次肢体接触。短暂却存在感极强。

两个人的动作定住，呼吸都同时变得更加重了些。

“咳，”姜妍努力若无其事的咳了一下，灯又重新亮起。她终于摸到了钥匙，打开门。

“学长，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找。”她摸开房间的灯，来不及换鞋，急匆匆的跑进房间。

牧辰很自然的跟了进去，却在看到房间里的景象时，动作明显的凝固了。

这几天姜妍没顾上收拾，屋子比何洛宁离开时还要狼狈。客厅里散落着一地的纸张，分别用不同颜色的笔做着各类标记，还有饭团留在上面的脚印和口水印。

看到牧辰和姜妍一起回来，饭团热情的凑过来用和牧辰打招呼，爪子踩在纸上，发生明显的沙沙声。

姜妍尴尬的想捂脸，“我可以解释的，最近实在是有点忙。”

和黄霖的比试就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简直连觉都舍不得睡，更别说打扫卫生。

她这几天都是穿着一件冲锋衣在各处奔波，头发只是草草一扎，也没有化妆。明亮的灯光下，她年轻的脸虽然仍是干净细白，憔悴和疲惫却无法掩饰，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牧辰脸上并没有任何鄙视的表情，他甚至踩着空地走到沙发旁，找了个没被覆盖的地方坐下，然后伸出手从旁边捞起几张纸看。

“在准备PE论坛的新闻稿？你们杂志社要派你参加工作组？”

这男人的教养真是深深刻在骨子里。姜妍不信他心里没有半点嫌弃，可他却绝对不会流露出任何让人觉得尴尬的神态。

牧辰如常的反应让姜妍的羞恼也消散了些，“只是给了机会，但还要和别人竞争。学长，你先坐，我去找。”

姜妍将卧室和卫生间翻了个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黑色的U盘。

还给牧辰的时候，他还在低着头翻阅着姜妍做标记的纸张。男人的手指修长又干净，和杂乱的纸张并不相衬，可牧辰却没有把它们当成垃圾，相反神情专注又认真，高挺的鼻梁从侧面勾勒出好看的线条。饭团乖巧的趴在他腿边，摇着尾巴。

这些东西算不上私人，也没有什么实质的用处，只是姜妍自己一些凌乱的思考。被牧辰用研究的目光认真打量，姜妍有种被人看透的别扭和淡淡的窘迫。

脑子一抽，她习惯性用了国人万能的搭话主题，“学长，你吃饭了吗？”

话一出口，姜妍就反应过来这时已经快夜里十点半了，这问题属实有点弱智。心里祈祷牧辰不要在意。

而牧辰居然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还没有，你呢？”

姜妍陷入了两难，其实这几天她都是泡面度日。这时要是回答已经吃了，撂下牧辰似乎有些尴尬。可回答没吃，显然晚饭两个人就要一起解决。

思考只需要一瞬间，尴尬总好过再一起相处下去。这个时间点，就算多了一只狗，孤男寡女的在一个小房间里，气氛也总是容易跑偏。更何况他们之前本就有过一次，姜妍并不想再给牧辰造成暧昧的错觉。

“我……”话没说完，肚子及时的响了起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回落在两个人之间，让人无法忽视，姜妍只能顺势改了口，“……也还没吃。”

牧辰微微挑眉，眼里有掩不住的笑意，似乎在等姜妍的邀请。

姜妍索性坦白，摊摊手，破罐子破摔，“学长，不是我不想招待你。但家里只有红烧牛肉、小鸡蘑菇，我知道你口味挑剔，就不勉强你吃垃圾食品了。”

牧辰的笑意收敛，“你每天早出晚归，就吃泡面度日？”

难怪只是几天没见，感觉她整个人瘦了很多。

“我也不想啊，可现在情况特殊，这篇稿子还有三天就要完成，时间紧迫。”

牧辰拿出手机就要拨电话，“正好我的助理要送饭过来，我让他直接送来你这边。”

“不用了，学长，”姜妍连连摆手，“已经这么晚了，我已经不想吃了。”

她声音不大，语气也轻，里面的坚定却不容忽视。话里话外，无非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

牧辰淡淡看她，眼神不闪不避，让人心里有些发虚，姜妍却固执的没有避开视线。

“为什么？”温和又沙哑的声音低低沉沉送入耳畔，似乎和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牧辰的眼神有些放空，下巴上也已经有了胡须泛青的痕迹，应该也已经许久未休息，慵懒和随意中透着隐约的疲惫。

姜妍忽然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许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