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声音凶狠，眼看就在走上来。

姜妍刚想开口说话，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抢先响起，“看风景。”

牧辰不知何时，来到姜妍身边。她刚才在听下面的人对话，完全没注意到。

下面的两个人对视一眼，暗骂一声离开了。

张鹏抬头往上看，不知是否认出了姜妍，也走了。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山谷里弥漫着朝霞的红光，从姜妍的角度只能看见牧辰的侧脸，他好看的下颌线被勾勒出一圈金线。

“学长起这么早？”姜妍小声冲他打招呼。

牧辰轻轻的“嗯”了一声，又问她，“不好好休息，怎么到处乱跑？”

他说话的语气太熟稔，还有点管教的意思，姜妍不太习惯，“出来看看风景啊，想着也许能看到日出。”

牧辰指了指另一侧的山峰，“日出要到那边去看，这边的视线受阻。”

姜妍觉得，他的语气里似乎在点嫌弃的意思，闷闷的应了一声。

霞光退去，山中的景色越来越明亮，两个人静静的看着。

“刚才的人，你认识？”牧辰忽然开口。

姜妍犹豫了一下，如实相告，“远房亲戚，但不算熟。”

“远房亲戚？”牧辰听到这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姜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牧辰却不再说这件事了，而是问道，“你现在不躲着我了？”

他的声音并没什么大的波动，可姜妍就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戏谑来。

“我没躲着你。”姜妍努力让自己的回答更加坚定一点。

反正她觉得自己的行动不明显，只要不承认，就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我还担心是哪里惹到你，”牧辰点点头，“对了，我看通话记录，晚宴那天给你打了电话。你后来好像来我房间照顾我了？我有些记不清了，没在你面前出丑吧。”

牧辰的神情淡然又认真，好像是只是出于提心的疑问。

姜妍却被卷入了这几天里极力回避的记忆。

那天的牧辰太反常，太无赖。如果说平时的他是清冷清冷得让人忍不住仰望，那天的他就是妖孽得让人无力招架。

面对他现在一本正经、若无其事的提问。姜妍是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恩？”见姜妍没反应，男人再次催促。鼻腔的发出低沉的声音让人耳朵发痒。

“真没有。”姜妍只能硬着头皮应声。

好在，牧辰没再说什么。

回去时，院子里，早餐已经摆在桌上。

俞希给姜妍占了位置，招呼她坐下，“你怎么精力这么充沛，我恨不得再睡两小时。”她的声音还透着疲懒。

“习惯了，生物钟。”姜妍轻声回答。

其实是有些认床。每次换了环境，总是睡得不踏实。

“一会儿你去采摘、钓鱼、还是泡温泉？”俞希问姜妍。这是考察队伍最后一天安排，可以放松一下。中午吃过饭后就返程。

俞希想去泡温泉，姜妍只说自己想到处转转。

吃完早饭，姜妍回到房间给姜璐打了电话。

姜璐接得很好，说话时却有些心不在焉，那边有细微的声响，好像正在忙着什么。

听到姜妍声音，又过了一会，那边才安静下来。

姜璐很高兴，“小妍，我在微博上看到你了，逗逗还指着你的照片叫小姨呢，你真是太优秀了。她还想给你打电话，我怕打扰你，一直没同意。”

逗逗在那边甜甜的叫小姨。

和逗逗说了几句话，姜妍严肃起来，问姜璐，“姐，我想问，你和姐夫现在怎么样了？”

姜璐高兴的情绪消失，沉默下来。姜妍没催促，安静等着。

姜璐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和张鹏签了财产协议后，姜璐就一直住在姜大伯家。据说追债的人又去张鹏那里骚扰过几次。他原本不错的工作也被搞没了。

“我劝他离婚之后把房子卖了，他可以用他的那部分还债。他一直不同意。”姜璐苦笑一声，“到现在我也真的不知道是该怪他，还是该同情他。”

挂了电话，姜妍大概明白了张鹏在这里的原因。应该是追债的人去他原来的工作单位闹事，让他丢了工作。他又来了这个度假村打工。

其实姜妍算不上了解张鹏，见过的几面只觉得他对逗逗很用心，也疼姜璐。大概他也是个负责任的人，只是他背负的责任太多，放不下沉重的原生家庭，又无法切割。终于到了背不动的一天。

姜妍去温室里的采摘园时，看到了张鹏，他穿着工人的衣服，在给地浇水，背佝偻了许多。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出去时，张鹏追了过来。原来早上的时候，张鹏认出她来了。

他们找了一个人少的空地。他看着姜妍，紧张的搓着手上的泥土，不敢抬起头来。

好不容易嗫嚅着出声，“姜妍，姜璐和逗逗她们还好吗？”

印象中的张鹏虽然算不上好看，可也是周正的，现在他却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姜妍叹了口气，“姐夫，你不在她身边，她们现在挺好的。”

听了姜妍的话，张鹏大概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像哭的表情，“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对不起璐璐，也对不起逗逗。”

姜妍摇摇头，“姐夫，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现在这个情况，你陷在麻烦里出不来，她们作为你的亲人，又能好到哪去呢？你欠的钱也算不上特别多，想办法还上不好吗？”

“我在想办法了……”张鹏眼睛里没有光。

姜妍沉了口气，“姐夫，只要你们离婚，你那部分卖房的钱就可以把欠的钱还上。”

听到离婚这个词，张鹏无神的眼睛里难得的有了一丝情绪，“我不能离婚。”

“难道就这么拖着吗？如果解决问题，你们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现在这样拖下去，你和我姐的婚姻只会越来越危险。”

张鹏低下头，看不清神色。

姜妍叹了口气，“不如给你自己，也给我姐和逗逗一个新出路。”

另一侧，一辆车中，里面的人正在远远的看着这边。

“李总，这就是那回那个小丫头？”刚才找张鹏要钱的人讨好的问后座的人。

李守亮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又狠狠的吐出，“就是她，姜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