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苏顺着高女士的手指看过去,发现这个册子果然是相册,而且不出意外应该是高女士那位性取向有偏差的儿子的从小到大的照片。
有刚出生皱皱巴巴的瘦猴一般的照片,有百天照,有他周岁会爬的照片,有在幼儿园玩泥巴的,有去郊游的,有去少年宫学书法的……
这一张一张的照片,从高女士指间划过,她一边翻一边和卢苏介绍着每一张照片的由来,徐徐缓缓,将一个男人从婴幼儿开始的人生摊开,展示在卢苏眼前。
卢苏只能坐在一旁尴尬又不失礼貌地随着高女士的手指一页一页往后看,一边感叹于有钱人家对孩子才艺技能的培养,一边有些惊慌无措地想:现在这个环节,怎么看怎么像相亲时中间人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成长经历。
“这张照片……这张照片我记得是六年级的时候,他去参加青少年物理竞赛。那个竞赛参与的全都是比他大两三岁的孩子,他是参赛里面最小的一个选手。我都以为他去只能是陪跑一轮,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捧回来了一座奖杯呢!”
高女士指着一张少年捧着奖杯对着镜头笑的照片,面带回忆地和卢苏讲着照片背后的故事。
卢苏只能尴尬的附和,“真……真厉害啊!”原来小丸子叔叔还是个理科大佬啊!
自从上次杜仲言用统计学知识推测出她喜欢看的小说之后,卢苏就对学理科的大佬们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赞赏与惊叹。于是听高女士讲起她小儿子的这些人生经历,她心中也是不住的哇塞。
就是……看着相册中随着年龄逐渐长大,面容也由稚嫩逐渐走一下青涩、逐渐长开的少年,卢苏恍惚从他面庞中看到了几分熟悉来。这抹淡淡的熟悉感随着高女士不断地把相册往后翻,在卢苏心中也变得越发强烈,越来越挥之不去。
直到高女士把相册翻到某一页,介绍,“这是他14岁去上参加冬令营的照片,那个时候……”
接下来高女士所有的话,在卢苏的耳朵里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玻璃罩,混沌听不清。她睁大眼睛,终于明白自己心中那挥之不去的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
这张脸,不就是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少年杜仲言的模样吗?
她看着相册上一张张翻过,逐渐地向他现在长相靠拢的少年模样,像是从黑暗中探索到一束光明一般,懵懵懂懂又恍惚地意识到,所以高女士嘴里的的小儿子就是杜仲言吗?也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杜仲言的女朋友,所以才会让小丸子叫自己婶婶。
以及,他身边没有女孩子,自然也不是自己以为的gay……
只是,卢苏抬眸看了看高女士,忽然又有些不太确定,杜仲言不是说他妈妈去欧洲旅游了,接下来半年都不会回来吗?
“好了,就到18岁就没有了。”高女士还在介绍相册,她十分细致地翻完相册的最后一页,然后合上,笑咪咪地看着卢苏,解释,“他18岁之后就不让我再给他拍照了,这就是男孩子啊,儿大不由娘了。”
卢苏附和点头,心中疑惑不消,“伯……伯母。”她再叫出声伯母时,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突然接收到于她而言有些更像是梦幻一样的信息,她心中犹如灌入了泥浆一般混沌不堪,双目呆滞,脑中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像是在拍狗血无比的电视剧一样,各种巧合层出不穷,不由得便显得有些局促与紧张。
但她还是坚持想问一句,“阿言不是说您在欧洲旅游吗?”
她这话既是在问高女士怎么现在在国内,又是在确定她猜测的高女士是杜仲言妈妈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哦,”高女士面不红心不跳地应声,胡扯,“我昨天才回来的。”
高伯母果然是杜仲言妈妈啊!卢苏看高女士十分自然地接话,瞬间了然。
她默默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然后十分被动的选择接受。接受了高女士是杜仲言妈妈这件事之后,再去接受她昨天刚从欧洲飞回来这个设定便十分轻易了。
卢苏接受良好,倒是一旁的小丸子满脸疑惑,奶奶不是一直都在家吗?她为什么说自己昨天刚从欧洲回来啊?她刚想出声问自己奶奶,就先一步被高女士打断,
“小丸子饭前想不想喝杯酸奶呀?小刘,给小丸子拿杯酸奶。”
立刻有一个中年的阿姨模样的人在饭厅外应声。
小丸子瞬间被即将到手的酸奶吸引住注意力,不再想着发问,转而紧紧盯着饭厅入口,眼巴巴地等刘阿姨给她拿酸奶。
卢苏一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姓刘的阿姨给小丸子端上来一杯酸奶,一边恍然意识到,原来高女士在公司里浮夸地以她找到了小丸子为借口,要请她吃饭,其实也只是单纯地想见见自己儿子的女朋友。
之前脑补的自己要被拐走的离谱幻想都尽数消散,所有的迷蒙不知在这一刻才缓慢地变成了一种真切的,实实在在的见到男朋友妈妈的紧张与钝涩。
“好了,这个相册就送给你了。”高女士打断卢苏的呆想,大手一挥,把刚刚翻完的那本黑色相册放到卢苏手边。她看着一副温和乖巧的小姑娘,觉得她实在合自己眼缘,心中尽是满意。
“伯母呀,从他刚出生开始就记录就用照片记录他的成长点滴,就是为了以后能把这个相册递到他媳妇手里边儿。现在把这本相册给你,也算做是伯母的第二份见面礼了。”
第二份见面礼……
卢苏忽然想起上次在彩鱼,高伯母强塞给她的那个项链首饰盒,刚刚才淡下去的疑惑再次懵懵地浮现——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和杜仲言好像还没有在一起吧?当时高伯母怎么就已经想着给她见面礼了呢?
她心中茫然,面上却不动声色,还是笑着接过相册,“谢谢伯母。”
高女士已经笑得眼都眯起来了,“和伯母客气什么。”